“你是佳兮吧?”
杂役大哥认出了我,我自然又惊又喜,喜多于惊,想着这下见大叔也方便多了。
“是我,幸亏你还记得我。”
“都说女大十八变,你除了长高了其它都和以前一样,何况最近关于你的传闻都传到庙里了。”
二婶那张嘴真是……
我低头尴尬了片刻,杂役大哥反而安慰我。
“大哥,我这次来是来看一个大叔,听说他被关在这里。”
听我这样一说,杂役大哥立马沉下脸,连忙招手,要我赶紧下山。
“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生病的普通人而已。”
“他疯了,天天在那里嚎叫,摔东西,现在的他不是人,是只怪物,危险的怪物。”
杂役大哥边说边撵我走。
我一着急扑通跪倒在佛像前,双手合十:
“你不能赶走佛家的信徒。”
杂役大哥拿我没办法,看我跪着不起,他干脆就坐在一旁看着。
预算的时间本就不多,这样子耽搁下去,真是连大叔的面都见不着。
也不知道住持爷爷从哪里冒了出来:
“带她去吧,她要看就让她看一眼,反正他也逃不出来。”
我感激地看着住持爷爷,笑着跟在杂役大哥后面走,杂役大哥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走至大叔的房前我脸上的笑顷刻不见。
与其说是房前,倒不如说是牢房前,三面都是墙,另一面是铁栅栏,栅栏里面漆黑一片,房内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
杂役大哥叮嘱我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走开了。
“樱花大叔?樱花大叔?你在吗?”
我不管杂役大哥的叮嘱抓着铁栅栏摇晃,企图引起大叔的注意。
一束亮光从房内迸出,是樱花大叔点燃了蜡烛,我才发现这间房子只有不到二十个平方,我与黑暗中的樱花大叔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他呆呆的坐在床沿,身上那套西装又脏又破,脚下的黑布鞋倒是挺干净的,一头的黑色卷发就像被鼓风机吹过似的,毫无形状。
我第一次在樱花树下遇见他,那时候他的头发就乱糟糟的的,还打着小卷,和身上的黑色小西装极不相配。我仰着头向他脸看去,修长的睫毛下的黑色瞳孔里透着难以捉摸的过去。虽然我才五岁,可我隐约感觉他应该是和我一样的被人抛弃,从此在心底我就认他作了岑家村里唯一的朋友。
烛光微微摇曳,他的脸忽明忽暗,这显然有碍于我和他的交谈。
“樱花大叔,你能不能走过来一点,靠近我一点?”
他抬起头看我,一侧的嘴角木讷的抽动着,周围太暗了,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们都说你疯了,我不相信,我从开始就不相信,他们怎么能把你……”
我委屈的跪倒在地,低着头开始哭,心酸的眼泪一滴滴掉落在地。
“佳兮,你别哭,别哭,好,我过来。”
樱花大叔居然开口和我说话,而且还叫了我名字,我的樱花大叔真的没有疯,疯的是他们,是他们。
他的脚步声里掺杂着阵阵清脆的铁链撞击而发出的叮当声,我再也压抑不住怒吼:
“他们怎么能把你铐起来?你怎么能允许他们把你铐起来?樱花大叔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他慢慢地伸出了右手,用他那被污垢填满的皱巴巴的手掌在我头顶轻轻拍了拍:
“我刚刚忘记跟你说,岑佳兮,好久不见。”
我想说的话被他抢了,一句好久不见足以证明,在他眼里我是他曾经的朋友,现如今我与他便是老友重逢。
“岑初棋,好久不见!”
他笑了,羞涩的笑了。
我握着他的手,也跟着笑了。我们头靠着同一面墙坐着,只不过一个在栅栏里,一个在栅栏外。
“我失恋了,又被抛弃了,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我每天都睡不着吃不好,有时笑着笑着哭起来,哭着哭着又笑起来。说真的,好几次我都想死,只是我都怕痛,无论哪一种死法肉体都会承受未知晓的折磨,我害怕未知的折磨。”
大叔点了点头,我侧看着他,胡子拉碴却有一种粗犷的美,鼻子再脏也挡不住它的挺拔与小巧,长睫毛下的瞳孔里深邃幽静,他真的很帅,老妈没有骗我,有关他所有的一切都致命的吸引着我。
“山下的樱花树开花了吧?这一次你数没数花开几朵?”
“花开了,很漂亮,白白的像雪一样,洁净的让身心舒畅无比。可是花太多了,我数不清。”
我看了看手表,再不下山就会被老妈发现。
“大叔,我明天再来看你,我是瞒着老妈他们来的,你知道他们……明天,我一定会给你摘上几朵樱花。”
我和大叔招手再见。
“明天…..明天你一定要来,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樱花大叔真懂我,我想对他示以离别之笑,可一看见他手上的手链就打住了,我怎么还笑得出呢?我得赶紧想办法把大叔救出来。
走之前我苦苦请求三位师傅和杂役哥哥,无论怎样都要帮我保守秘密,绝不能让岑家村人知道我来过这里,更不能告诉他们我在庙里干了些什么。得到他们的承诺后我才放心下山,一看手表,只能小跑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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