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要离开胡式微,从头至尾无怨无悔跟着我的人,给我作《兮落》的人,为我夜夜弹琴抚慰我那满是伤痕的心灵,在他,名利既不是粪土也不是神祗,只要能生存就可,见识广博,不自恃清高,愿意用实际行动教导我这样一个无论从阅历还是资质都浅薄的人。
最关键的是他愿意和我肩并着肩站在一起,有时候他的执着与善良让我害怕又羞愧,觉得自己怎么配得上他的才情与美貌,而我这样短浅粗鄙的人会不会打败他的执着,让他身心疲倦,一去不复返。
萦绕心头的疑惑终于还是被他搂在怀里的温暖给消解的一清二楚,不动声色的守了我三年,见我快撑不住了才抱我,他花在我身上的心思大概比他想自己的时候都要多,所谓的考验也应该够了吧。
在他被关押期间的一个夜里,有人将一张纸团丢了进来,打开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字迹,这还得多亏他总是给我亲手誊写一些四书五经的好文章段落要求我背诵。
桥已经断了,雪几近融化,可我答应你的一生一直在,黄泉碧落有则有,无则无,你就是我唯一心的归宿,胡兮。
胡式微的胡,岑佳兮的兮。
除了一夜悲恸我什么都做不了,回信也是绝无可能的。
潮湿的牢底,冰冻的寒夜,他一直在想我,越是坚决越是孤独寂寞,我多么想温暖他孤寂的灵魂,躺在自己亲生母亲缔结的牢笼里,大概他的心痛已经超越了生与死吧。
冰萝郡主特意进宫看我,一是转达风宿南的关心,二是她已经充当我与江己辰的信使。
信使的这一特殊身份让我颇为惊讶,□□左大人——左萧,何时归于江己辰的麾下?难怪当初左萧大人主动请求靡乐天后要了江己辰当文化副部。
“冰萝,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知道。”
她喝了几口茶,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垂的眼睑里全是心事。
“我父亲他……王后也知道,家族里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家中的弟弟年幼,其他人也不可信任,只能是我。”
她咬了咬下嘴唇,艰难的对我笑了笑。
“何况我父亲说了,只要完成信使的职责,他就再也不会阻拦我和风宿南在一起。”
“宿南知道这件事情吗?”
“他不知道,求王后千万别告诉他。”
终于她忍不住地委屈哭了,握着我的双手苦苦哀求。
我当即就应允了,看着十六岁的她,再回忆那时候的自己,冰萝选择默默承受,守护她和风宿南之间纯纯的爱恋,这样的她说是女英雄也不为过了。
“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因为宿南都是这样叫我的。”
“谢谢姐姐!”
冰萝扑通跪地,向我行了个长辈磕头礼,这刻在我的心底又多了一个要保护的人,她和宿南一样的真诚到可爱,虽只比小几岁,我也觉得自己是她的长辈。
她恐怕不知道这淇奥有吃人的孔雀。
“王爷说他这两天准备搬回宫内,但是苦于没有好的理由和借口,要姐姐帮忙解决。”
江己辰思虑周全,当初以不问政王爷自居,娶妻之后更是主动要求离开王宫,这下要回宫一定要有人请回宫。
细细思量一番这个人唯有耿无寐最合适。
他是王,有这个能力,想要的无非就是求我留下,以此长保王的宝座。在他看来江己辰不算什么威胁,如果能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也是极为安全的,这也正好给我找到了威胁的借口和理由。
送走冰萝我马不停蹄的就上了悦己苑。
一改上次的冷清,今天还真是母慈子孝,五口之家正悠闲的晒着太阳,御蝶手里抱着一个还未满月的女婴,两个稍大的儿子双膝跪在草地上,两个圆黑的头顶贴靠着耿无寐的肩膀,正专注地学习如何组装积木玩具。
御蝶见了我也只是坐着不动,还故意看了眼怀里的女儿,斜斜的挑着眼角向我骄傲地挑衅,她独得王的爱,作为王后的我只是个可怜到连个下人都没有的可怜虫。
“王,我与你有事相谈,麻烦移步。”
“如果是为了胡式微而来就不必移步了,他必死无疑。”
“不是,是其他的。”
“哦?”
他微笑的抬起头,向我示以友好的欢迎。
“只要不提胡式微,你不离开这后位,什么都好商量。”
我正准备随他而入内殿,御蝶的那大儿子忽而抱着耿无寐的大腿不让其离开,神情极其悲伤的盯着耿无寐。
“爹爹,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儿子,我会陪你们一起长大的。”
小家伙这才松开小手,揉了揉眼睛,亲了亲耿无寐的额头。
是啊,在我心里耿无寐是浪子,在小家伙心里那可是唯一能依靠的港湾,还好作为父亲的耿无寐没有掉链子。
偶遇这一幕我的心情十分复杂,仿佛小家伙应当是我的儿子,而我应当是御蝶,应当是我挑着眼睛鄙视别的女人。所有的应当本可以变成现实,现实婚姻似乎就应该如此,哪有什么爱与不爱,只是在争个输赢位置。
不知何时我从婚姻的虔诚信仰者变成了婚姻的背叛者,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过这种所谓的婚姻,从来都是要一颗唯独爱我的心,一次绚丽异常的偶遇,一个恒久爱我的男子,不去计较输赢,无论位置的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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