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摸摸我的头,收拾好不经意涌现的情绪,用袖子帮我擦眼泪,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对我说:“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从盒子底下,拿出了一个证件,那上面烫金的字体,写着大大的三个字――结婚证。
这个证件,真的不过是个证件而已,因为自从结婚之后,落落一直在这里治疗,而我,也是在为维港的事情奔波,除了最开始我看过一眼,后来几乎都没看过。
现在想想,虽然我们结婚了,可我们甚至没有做在一起好好的吃个饭,说说话,甚至还发生过一次不小的挣扎。
“我原本以为有了它,你就会靠我近一点。可是没有想到,有了它之后,你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落落说着,打开了手里的证件,如同拿着一个珍宝一般,轻轻的抚摸证件上的照片。 而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却让我难受无比。
他看着证件上的照片,举的离脸很进,如同视线昏花的老人,看不见上面的人和字了。
“可是,即使知道是这样。每一次,当我看到照片上的你笑的那么开心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很知足。那种感觉,就好像,无论我在哪里,都始终有一个人,和我肩膀挨着肩膀,陪着我。”
我听着他的话,笑了,可睫毛上的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又忍不住的哭泣。
你知道吗,落落的声音,从来都是低沉又带着自信的,即便是被病魔快要折磨掉半条命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惊慌过。但是这一刻,我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前所未有的颤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与你相处了很久的一个人,终于要和你道别。
“可是我不上相,拍出来的照片好丑啊。”
我不想看他这个样子,所以即便是眼泪流了满脸的时候,我还在想要逗他笑。
我对落落独特的感情,让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怎么会丑?”
他抬眼,深情的望向我的双眼,就好像他看向我的每一眼,都像是最后一眼那样的珍惜。而我则清晰的看见,他通红的眼底,有着沸腾的水雾。他强颜欢笑着:“你忘了,你是我的小公主。”
他的话音刚落下,眼底的水雾终究是凝结成水珠,扑哒一下,顺着落落的脸颊,掉落在了我的手背上。那颗眼泪,就好像是刚出锅的铁水一样滚烫,可以径直的烫出了我手上的白骨。
这是我这一生,见过落落流下的,唯一一颗眼泪。
我知道,就在那一刻,他已经默许了。
他已经决定,放我走了。
他将结婚证贴在胸口,放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对我说:“这个东西,就让我留着吧,就答应我这个要求,好么?”
“谢谢你为我穿过婚纱,谢谢你给我一场婚礼,可我骗了你,因为结婚证,是假的呢。”
我闻言,手狠狠的一抖,抓住他裤子的手指,像是十根钢筋。
是假的么?
他的眼神饱含深情,永远望不够似得盯着我的眼睛,第一次听到他哽咽着说话:“因为知道没有一辈子,所以事先,什么都准备好了。”
落落……
苏千落……
我再也坚持不住我的头颅,趴在他的腿上,泪水大片大片的打湿他的裤子。我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因为在他的面前,我一直都是个不怕犯错的孩子。
因为落落他总会在我瑟瑟发抖的时候摸着我的头,温柔的告诉我,不要害怕犯错,一切都有他……
这么好的落落,为什么病魔要找上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说他就快要好了,但是我心里清楚,他的病症已经逐渐的显现了出来,甚至在加速的恶化。我不是傻子,他已经骗不了我了,我甚至清楚的知道,用不了多久,他连手都无法动弹,逐渐会变成一个四肢僵硬,只有心还在跳的’僵尸’。
他捧起我的脸,眼底是红色的,那是温柔的红色:“乖,不要哭了,我想跟你做个游戏。”
我停下了哭泣,他用手指擦干了我的眼泪,微笑着对我说:“来,我在你手心写一个字,你不用说出来,也不用问问题,记在心里就好。”
我站起有些酸的身子,心脏如同被螺丝钉拧着一样的疼,最后抹抹眼泪,听话的伸出了我的右手。他的左手搭在我的耳边,蜻蜓点水般的亲吻了一下我的耳垂,随后抓住了我的手,用自己的右手一笔一划极其认真的写下了一个字。
――您?
我安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他却松开了手,递给了我一张纸。
“上面是霍启盛的地址。”
我还处在方才的疑惑之中,没有回过神来,怔怔的问:“是您吗?”
落落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刚刚就跟我说好了,不管是什么不要问。
可我有些木讷,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又木愣木愣的问了一句:“您,是什么意思?”
落落在接到我的疑问之后,依旧没有说话,似乎是要将这个疑惑,留给我一辈子。
“快去吧,现在去,或许还能见得到。”
“什么意思?”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再晚一些,他就要被三爷转到国外接受治疗了,你再不去可就赶不上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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