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留他,熟睡中的安安醒了过来,有点哭闹,我一边哄着安安,一边远远的看着九千代的背影。
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说:“你想知道‘您’的意思么。”
我停下因为哄安安而晃动的身子,没有吭声,九千代依旧背对着我,音色沙哑的说:“你在我心上。”
我的心脏如同被陨石击中,裂了,安安停止哭闹,眼睛乌溜溜的盯着我僵硬的脸。
九千代挺直脊背,笑笑,说:“他终究是个含蓄的人。”
是啊,他终究是个含蓄的人,他从来没对我说过爱,他只是一直默默的用行动告诉我:
陈桑,你在我心上
……
眼泪无声滴落,那一定不算作哭泣。
我拿着九千代给我的钥匙,打开了维港的大门,等待在外面多时的人,蜂拥而至,她们高兴的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了!而我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抱着安安,默默乘上电梯,去了顶楼。
这里有最好的视野,从楼顶,可以俯瞰到这个城市的灯火辉煌。
落落的话犹在耳边――我会让你一步一步,脚踏尸骸,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姐。
说的话还未完成,身后已只有清风。
今夜的天特别亮,我竟然在黑夜里,看到了几颗星星。
安安仍旧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
他的手里抓着粘好的拨浪鼓,甩来甩去,我看着他的笑脸,在夜风里,轻轻的,不成声的哼着一首童谣。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爸爸没回来……”
“爸爸没回来……”
唱到最后,我已然失了声。
安安露出了笑脸,我的泪水,却缓缓的滑满脸颊。
霍启盛,
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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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五年
――五年后――
“安安,快起来,别坐在地上,凉,会感冒的。 ”
我用轻柔的口吻说道,脸上情不自禁挂着温柔的笑意,目光如水的看着坐在地上安安。
已经五岁大的安安穿着格子背带裤坐在水泥地上,背靠着落落的墓碑,低着头,纤长的睫毛垂下,包裹的他的眼珠看起来有点悲伤。
他听见了我说的话,却冗自抱着自己的膝盖,捏着小小的手指,没有回答我,只是摇了摇头,用动作告诉我,他不想走,他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我笑了一下,蹲下身子,长长的头发随着蹲下的动作,流泻到胸口前,我安静的蹲在落落的坟前摆水果,看着墓碑上稍稍褪色的照片,曾经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我微笑出声,目光痴痴的看着照片上的人,心中默默言:
师父,你过的还好么。
一晃,都已经过去五年了,当初那个还只会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安安,都已经能跑能跳了,不知不觉中回头想想,会发现时间过去的真快。
这五年,还算顺利,很多事情都在悄然之间发生了改变,我想,对于我来说,改变最大的,莫过于我的心境。
我看着坐在地上默不作声的安安,又想到了霍启盛的脸。
刚开始的那段日子,很难熬,甚至只要一提到他,一想到他,我就会连夜连夜的哭,哭我们为什么要被这时光分开手,相隔天涯。
但是现在,提到他,想到他的时候,我会露出淡淡得微笑,因为安安和他长的真像,能看到安安一天一天的长大,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可是安安这个孩子,太懂事,因为太懂事,所以少了小孩子本该有的童真,他喜欢安静,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只是低着头,垂着眼睛不说话。
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会说,就是不想说,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医生告诉我,安安患有自闭症。
我几乎带他找遍了心理医生,安安也很听话的去配合,但是每一次的辅导结果,都不尽人意,医生都对我摇摇头,表示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怕对安安造成更严重的影响。
为此,我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可是哭过之后,还是只能自己擦干眼泪,对明天依旧抱着希望。
能怎么办呢,只有接受,然后依旧重复着这些年都在做的事情,去给他的到处找优秀的心理医生,我希望他能好,可同时也在心里面做了最好的打算,如果安安一直这样,那么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再后来,一次心理辅导的过程中,安安终于开口说话了,医生从咨询室出来之后,医生用手轻轻得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陈小姐,给孩子找个爸爸吧。”
我微笑着点头,对医生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走去卫生间,坐在马桶盖上,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我又何尝不知道安安想要爸爸呢。
可是霍启盛他一直无音讯,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安安为什么会对落落那么有好感,每次一来看落落的时候,他就会坐在地上,靠着落落的墓碑,就像是坐在落落的怀抱里一样,而且一点也不会害怕。
我想,可能是因为他和落落的性格有些像,所以才会有这种与生俱来的好感吧。
天色渐渐晚下来,时值深秋,我怕安安坐在地上,会着凉,于是也不管他愿不愿意,走过去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乖,听话,我们得走了,和落落叔叔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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