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针管从她再也握不紧的手掌中掉落在地上,在泥石渣滓上弹跳几下,滚到一边……
她闷哼,轻笑一声,双腿忽的弯曲,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后脑勺砰的一声响,用力的砸在了地面上。
手中那杆还在发热的枪也随之掉落在地上,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悦悦的血,沿着我的脸颊像下滑去,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漆黑一片。
小时候的一幕幕在眼前如同昨日电影般的闪现而过,为什么走着走着,终究以这种方式对彼此说了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悦悦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她的眼神在缓缓的涣散,她的唇边终于绽放出了一个无比纯净的笑容,就像我们最初降临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张张最干净的脸。
她残喘,气息在一缕一缕的飘散:“来深圳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两个都想赢的人,终究是会死一个的……可我宁愿赴死,也不要做你永远的手下败将,在你的阴影之下……苟且的活着!”
她的眉头皱紧,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让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想要吸气,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呃呵……妈说的对,人是不能有感情的,否则下场就是死…”
这句当初说给我的话,最终却留给了她自己。
鲜血浓烈的翻滚,她面上的表情,淡定而决绝,还带着几丝苍凉的笑意,似乎在嘲讽自己,无论再心机算尽,字典里终究写着爱情两个字。
“如果不是爱上他……我一定不会输的这么惨……可是……可是我……不、不后悔……”
她的眼睛依旧睁着,突然之间再也没有一丁点的焦距,目光一点一点,彻底失去了温度。
她的胳膊平摊下来,身体以缓慢的速度在变得僵硬。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在这长时间的对峙中,我已经把自己的嘴唇咬的血肉模糊却全然不知。
我的心底是悲伤而苍凉的,缓缓蹲下身子,伸手,颤抖着给悦悦盖上了灰色的眼皮。
窗外,有惊雷,黑云压抑的翻滚。
风陡然呼呼的吹了进来,掀开了她已经乱了形状的衣物,只见她散落在一边的胳膊上,赫然是一大块烧伤的痕迹。
悦悦说的没有错,如果她没有爱上霍启盛,那么霍启盛一定会被维港的那场大火给烧死,如果霍启盛死了,之后的轨迹,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不是爱上霍启盛,她的阴谋也不会彻底的败露。
当日,维港突发大火,一人用乙醚捂住我的口鼻,让我昏迷在大火里,自己却被突然窜过的火舌烧到了胳膊。
如果不是我送悦悦去医院,不知多久才能发现这个她想要隐藏的秘密——算计我的人,就是她,她就是那场大火的纵火人!监控的录像。
可霍启盛却说,救他的那个人是个男的,所以那天他忽然对我讲有一件关于悦悦得事要和我讲,并不是要讲悦悦在他面前脱了衣服,而是告诉我,大火里闯去救她的那个人,是悦悦。
我曾经从无数个睡梦中惊醒,剧烈的喘息,发疯的抽泣,来接受这个事实。
我给了她机会,给了她太多次机会……
悦悦,你可知你喊我一声姐的时候,我总觉得我们还有以后。
———
霍启盛从门口走了进来,他蹲下身子,将已经蹲在地上成了一座雕像的我给拉了起来,拽进自己的怀里,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抓住我的手给我暖手,粗壮的手臂像是一个笼子,将失魂落魄的我温柔的圈养。
我两条胳膊直愣愣的搭在身体两边,嘴唇青紫的对他说:“霍启盛,我,我杀了悦悦……”
“你没有杀她,我们只是在保护自己。”霍启盛用他的手掌摸着我的脸,我们彼此的温度有着巨大的反差,他用手指擦干净了我脸上的血迹,对我说:“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去车上陪陪安安,好吗?”
我麻木的点了点头,在霍启盛的陪同下下了楼梯,在出去之前,我脱掉了沾满了血迹的外套,上了车子。
我抱住安安,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他却用小小的手在我的怀里顺着我的胸脯:“妈妈,别怕。”
……
豆大的雨珠如同石子一样砸落在车顶,车厢里很温暖,与外面相比如同是两个世界,霍启盛身姿挺拔的站在淅沥沥的雨帘中,笔直的就像是撑起整个家的一根柱子。
天地之间,一片茫然,我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最终。
我妈要了十万块,但是霍启盛却在后面补了一个零,给了她一百万。
他说:“虽然你对陈桑做了太多不能称之为母亲的事情,但你生了她,给了她生命,这是我们给你的养老钱,足够你活的不用太可怜,以后大家不必再见面,你做了太多错事,以后,好好的对小雅这个孩子吧。”
我妈有点不敢相信的接过了那张支票,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医院的消毒水是那么刺鼻,以至于罕见的,我看到她接过钱的那一刻通红了眼眶。
我站在远处,静默的看着她,不说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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