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神变得阴郁,冷漠。
“朕猜到她有可能是苏靖舟在逃的女儿。”皇帝仰起头,声音威严,在这茫茫荒野,说出来的话也仿佛在勤政殿中一般,振聋发聩:“朕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打算把她如何,老七,你也莫要太放肆了。”
篝火爆了两个火星出来,白子楚进马车里给顾盈送姜汤了,外头只剩了苏敛一个人,不一会儿,秦韫和仲林各提了两只山鸡野兔“嘚嘚嘚嘚”的跑了回来。
“这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仲林说:“猎个东西不容易啊!”
秦韫往苏敛身边一凑,将一个大包裹拎到苏敛跟前,抖开,“滴溜溜”滚出好些浆果来。
“我摘的。”秦韫咧嘴笑道:“很新鲜,你尝尝。”
他一开口呵出白气来,像是冻得不轻,仲林道:“我也是服了小秦,非得爬树摘浆果,把衣服脱了垫在地上,真真是不怕冻。”
苏敛看他献宝似的举了一个硕大的果子,又好气又好笑,塞了一晚姜汤到他手里:“你真是傻,冻坏了算谁的?”
“算你的啊。”秦韫小声道,他略带羞涩的笑了一下,将脸埋进了雾气熏蒸的碗里。
苏敛怔了怔,骤然间有些害羞,便悄然往旁边挪了挪。
秦韫牛饮似的喝完了一碗姜汤,用袖子揩了揩下巴,锲而不舍的又往苏敛那边靠了靠,伸肘顶她:“你做什么躲着我?”
“谁躲你了……”
“我一路到现在都还没捞着机会跟你说话,可憋死我了。”秦韫说:“敛敛,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的……”
“挺好的是那种好啊?”秦韫像个大型犬似的凑上去:“敛敛,我刚才爬树有点累,能不能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就一下。”
“靠吧靠吧。”苏敛拿他没办法,她取了一枚浆果用袖子擦了擦,咬了一口,脆生甘甜。
秦韫身子一歪靠上去,满足的笑了,那头仲林正在大刀阔斧的拔鸡毛,眼皮也没掀一下:“小秦,我可什么都没看见。”
“谢谢仲大人。”秦韫说,他轻轻地叹息,期盼道:“如果能一直这样跟你待在一起,就好了。”
苏敛有所触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可世间又有几人能超凡脱俗至此呢?斯人不可及,巫山以外,兴许也有可以入眼的云烟,她垂眸,看着手里的浆果。
皇帝与顾歧久久的对视,良久,皇帝一手扶额道:“老七,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顾歧:“?”
“朕在你心里,是禽兽吗?”皇帝咬牙切齿的说。
顾歧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
“朕当年见到霜妃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皇帝似是忆起当年柔情,感慨万千的说:“这点,你跟朕倒是挺像的。”
顾歧一阵语塞:“......谁,谁——”
“你再否认?”皇帝咄咄逼人:“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敢做不敢认的儿子?”
顾歧:“??”
他做什么了?他可什么都没做!
他难得懵逼的看着皇帝,一改先前兴师问罪的模样,像个耷拉着脑袋的小狼。
皇帝道:“朕看的出你喜欢她,朕不瞎。”顿了顿,他沉声道:“可是,她若真是苏靖舟的女儿,那朕……”
有可能是改变了她半生的杀父仇人。
“苏靖舟。”顾歧说:“是当年帮父皇荡平北蛮十八部落,因此与义勇公齐名的苏将军吗?”
他幼年之时对此人有所耳闻,与皇帝年龄相仿,军功卓著,甚至被义勇公大加称赞,皇帝那时初登基,还是个热血年轻的君王,借苏靖舟之力开疆辟土,对苏靖舟信赖有加。
可后来却似乎因为通敌叛国而被斩首了,一干党羽乃至家人都销声匿迹。
他脑袋里“嗡”了一阵,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帝。
“不会,不会这么凑巧的。”他喃喃的说。
可是苏敛的确没有提过她的父亲,她母亲乃是慕容泰安的续弦,似乎是借慕容泰安的势力偏安篱下,他们当初莫不是被驱逐到无可遁逃的地步,才隐姓埋名,明珠暗投慕容家?
一切好像都得到了解释。
“老七,往事不可追矣。”皇帝低声说:“你若求娶她,朕会给你们指婚,太后那边朕会去说服,这些你都无需担心。但是,她当真会接纳你吗?你要想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像。离完结,不远了。
☆、第六十一章
顾歧回到篝火边时, 看见苏敛和秦韫头摞着头的睡着了。
他默了片刻, 走上前去, 翘起足尖轻轻地点了一下苏敛的背。
苏敛猝不及防的惊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扭头。
顾歧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话和气被她这迷迷瞪瞪的一看又顷刻间全都化为乌有, 只剩下满腹的心疼。
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去马车上睡。”他语调不由自主的放轻柔。
苏敛反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轻轻地“哦”了一句, 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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