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苏敛看起来像是吊了一口气:“荣王妃的肚子缩的太紧,孩子的头一直下不来,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
“你这个庸医!”皇后一手高举,指着苏敛尖叫:“李韦!本宫不信她!你去替敏儿诊治!”
苏敛顾不得与皇后辩解,容李韦仓皇上楼,进屋片刻后,灰败着脸色出来,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反应足以证明一切。
荣王的瞳孔骤然间缩成了一个小点,脸色青白如鬼。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皇帝看出下方氛围诡异而凝重,抢先问道。
“有……”苏敛看着皇帝的眼睛,竭力想从中获得一点力量:“有两个方法,第一个,不要孩子了,我让产程先停止,把荣王妃带走,这样在途中可以慢慢处理,让死胎排出来,第二个……”
“第二个是什么?”皇帝俯身,压低了声音。
“剖腹生产。”苏敛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把孩子拿出来,最多也就半个时辰,但是......这种环境,以荣王妃的体质……怕是扛不过去……”顿了顿她劝道:“早产的孩子也不定就能活!”
四下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梁景摸了摸鼻子,神色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悲悯。
皇帝伸手,用力的握紧了斑驳疮痍的栏杆。
良久,荣王像是收回了一点神志,他哑声道:“本王要敏儿——”
“荣王!”
“行湛!”
后宫中最为尊贵的两个女人同时出声,尖利的掐住了他的话头。
“这是顾家的嫡长孙!”太后一字一句的说,苍老的面容显出几分狰狞:“乱世降生,背负天命!怎能被随意扼杀!”
荣王愕然侧首,他似乎是难以置信,颤声道:“你们什么意思?你们要拿敏儿的命,换这个孩子?”他古怪又滑稽的笑了一声,面孔扭曲:“孩子没了还会再有,可敏儿死了——”
“行湛,荣王妃的使命便是为荣王府,为顾家血脉开枝散叶!”皇后含泪,口气却异常的坚定:“你别忘了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么的不易,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敏儿也会难过,所有人都会难过的!”
“本王不同意!”顾行湛怒吼出来,他猩红着双眼看着皇后和太后:“敏儿是本王的正妻,本王独一无二的正妻!她为本王吃了那么多苦头!本王答应过她要好好待她!”
“荣王妃是一个充满了荣耀的位置。”太后冷冷道:“可如果她不能履行她的职责,她就配不上荣王妃这个名号,有无数的侍妾可以顶替她!”
“父皇!”顾行湛说不通,转头求救似的看向皇帝:“您说句话啊!”
“皇帝!”太后冷冷的举目:“哀家生你的时候也适逢战乱,漂泊无依,若哀家当初厚爱自身而将皇帝舍弃,就没有如今的大周朝!”
这位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发话,在繁育子嗣之事上,她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皇帝哑口无言。
苏敛被这番话震得眼前发黑,气血翻涌,喉咙口一阵腥甜。
她几乎不能想见,皇家对女人如斯残忍,简直视若牲口。
此刻在里面生不如死经受折磨的荣王妃几时能够预见,她的命运会这般任人宰割,她自己说不上话,她的夫君也说不上话,她的地位根本就低入尘埃。
什么荣华富贵,都是给催命符的画皮!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我,我没有刀。”她不甘心认命,哑声道:“我没有刀,办不成。”
皇帝和荣王似乎看见了曙光,刚想说话,却听郎喜道:“奴才记得之前七殿下问陛下要了那套收藏的西洋薄刃刀,此时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顾歧猛的一怔,刚想否认,却听郎喜殷切道:“那刀七殿下好好地放在包袱里,奴才这就去取来!”
“郎喜!”顾歧断喝,可郎喜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小跑着出去。
荣王怒视着郎喜的背影,随后恶狠狠地看向顾歧,眼神中宛如藏着勾魂厉鬼。
苏敛浑身一软,几乎要栽倒,她知道这次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郎喜风一样来去,将那套刀具奉上来,顾歧劈手拦住,断喝道:“我不同意!”
“老七!事关皇嗣,此时容不得你不同意!”太后厉声道:“荣王妃生产,相关人等留下,其余的人都立刻转移阵地!”
她说的明确,荣王妃与苏敛是走不了了。
荣王道:“本王也不走!”
“你是皇帝最重视的儿子!不能有丝毫闪失!”太后独断道:“你若再枉纵儿女私情,休怪哀家不客气!”
荣王气结。
皇后软弱道:“行湛,你就不要再倔强了。”
秦韫道:“仲大人,我留下守着他们。”
仲林道:“也好,一旦结束,立刻带着小世子尽快赶上我们。”
郎喜捧着那刀要上前去,顾歧某种冷光一闪,一把夺过:“让开,我去送。”
他拿着那副刀具,一步步的走上楼梯,走向苏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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