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靠着往日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老太爷的声望,盛家看上去依然是花团锦簇。然而,好景不长,盛家的定海神针老太爷因病猝死,甚至都没来得及交代后事。所谓“虎父犬子”,说得大概就是当时的盛家。老太爷没来得及交代后事就去了,盛家几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内斗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偌大的盛家搞得四分五裂。
盛家老爷子跟老太太都是狠角色,又占着嫡出的优势,占了盛家大半家业。而那会儿,老太爷给盛大姐订的人家见他们一房取得了“胜利”,就顺势在盛大姐年满十八,实在拖不下去的时候,将她迎娶入门。只是,那些人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老谋深算的盛家老太爷竟生了几个草包儿子,连在内斗中获胜的盛老爷子也不例外!
盛家一步步衰落,嫁入高门的盛大姐自然过得不如意。自小养成唯我独尊性子的她怨天怨地怨娘家,可却丝毫无法改变她在夫家的状况。却没想到,在她被夫家婆母妯娌们挤兑得灰头土脸时,她向来瞧不上的三妹却嫁入了新贵李家!最开始,盛大姐只是觉得心里不爽而已,后来婆家见她妹妹嫁得好而对她变了态度时,她甚至暗暗有些庆幸。然而,安生了没两日,她夫家人就话里话外撺掇她托妹妹办事儿。当时盛大姐被捧得飘飘然,也不管夫家所托会不会对她三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拍着胸脯说一定会把事儿办妥。
不说盛母在李家的地位,就算真能办成,人品正直的盛母哪会愿意掺合进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结果显而易见,豪言壮语没有兑现的盛大姐恼羞成怒,自此恨上了她那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盛母自顾自带着女儿在空椅子上坐下,没搭理盛大姐。好在其他人知道老太太不希望这会儿闹出什么不愉快,纷纷笑着打圆场,盛大姐不好揪着不放,这事儿算是就此揭过了。
“书怡,出去走走?”
盛书怡见四表姐冲她挤眉弄眼使眼色,心中纳闷儿,可到底记得当日母亲婚礼时的遭遇,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作没看到她的眼色,笑着说:“不了,我刚过来,有点儿累,想坐一会儿,表姐你们去玩吧。”
盛四姑娘想要再劝,一边的盛母也帮着开口,说书怡身体不舒服,让侄女儿外甥女儿们自去玩耍,不用顾及书怡。
姑妈都发话了,几个女孩儿不好多说什么,相互间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挤挤挨挨出了门。
盛书怡在外祖母房中呆坐了没多久,就听小丫鬟报说开宴了。秋日的大闸蟹肉质细嫩,膏似凝脂,味道鲜美,是蟹中上品,且价值不菲,就算盛家能吃得起,也不会奢侈地一下子买这么多。因而这回众人不似往常般因主要将精力放在交际上而忽略了厨师精心准备的食物。
“菲医生呐,听说您医术高明,脑子里长了瘤子都能给治好,想必我三妹不孕的毛病难不倒你吧?”在大家边说笑边享受美味,一时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时,盛大姐调侃似的问话却一点都不引人发笑,众人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却无法做到完全视而不见。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本应成为众矢之的的盛母却半点没有失态,姿态优雅又熟练地给女儿拆着螃蟹,仿佛被人揭了伤疤,当面给难堪的不是她。
菲尔德医生也下意识看向妻子,见她仿若未闻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才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一派坦然地说:“我们有书儿就足够了,暂时没有再要孩子的打算。”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作为医生,看惯了生离死别,导致他对有些事的看法跟一般人不大一样。况且,他本身并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跟妻子长长久久地过两人世界多好,何必再生一个分去妻子留在他身上的本就不多的目光?
犹如被冒犯的小兽一般蓄势待发的盛书怡闻言,当即放松了紧绷的精神。不管菲尔德医生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为了维护母亲说得违心话,单凭他在母亲受到刁难时愿意站出来维护,她就觉得菲尔德医生比那人强。那个在血缘上可以称作是她父亲的男人,不管远在国外还是偶尔“忙里偷闲”回到家中,从来看不到母亲的难处,就算李家那些捧高踩低的当面给母亲难堪也跟瞎了眼似的视而不见!
菲尔德医生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只是一个从大洋彼岸过来的洋医生而已,按理说,势利眼的盛家人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可问题是,他是总理最宠爱的小儿子的主治医生,是总理亲自请过来会诊,帮小儿子治病,并且成功治好的医生!总理府奉他为上宾,其他贵人不管是做面子活还是觉得他有结交价值,再加上跟他一个洋人不会有什么利益冲突,倒是让他左右逢源,成为上流社会的一颗备受推崇的新星。
对于手里攥着大把有用人脉的洋女婿,盛家尚且小心捧着,更何况如今家世已经落魄得连盛家都不如的盛大姐夫家?她听菲尔德医生这么护着她那个好妹妹,心中又妒又恨,可怕再揪着不放得罪了人,只好满心不忿地到此为止了。
不多会儿,刚刚有些凝滞的气氛就再度热络了起来。
吃饱喝足,盛书怡不想在上房多呆,先一步回了小院儿。可她刚出门,就被四表姐小跑着追了上来。
“书怡,我去你那儿坐会儿,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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