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就是头一次坐船,新奇得很,想要出去看看。”见母亲满脸疲惫,盛书怡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娘,你去上铺睡一会儿吧,我铺了披风……”
盛母这会儿确实疲累得很,不过想到外面乱糟糟的景象,说道:“这会儿外面乱得很,你先别出门,等船开了娘陪你去。”
“好,我不出去,娘,你赶紧去休息吧……”看母亲苍白疲惫的脸,盛书怡不由分说帮她脱了外衣,催她去歇息。
盛母确实撑不住了,连爬上上铺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女儿将她托上去的。
等母亲也像许姨一样打起了小呼噜,盛书怡去门边检查了下看有没有锁好,就将挨着小窗户的折叠桌椅撑好,往狭小的凳子上坐下,撑着下巴透过小窗子往外张望。
他们这间舱房的小窗正好对着码头,看着外面人头攒动的景象,倒也不算无聊。而且,让盛书怡大感意外的是,她竟发现了好几个熟面孔,都是母亲还没跟那人离婚时,她在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
看到这些熟面孔,多少有些心中忐忑的盛书怡倒是略踏实了些——有这么多同胞陪伴,情况再坏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盛书怡正乱七八糟地想些有的没的,突然听到了隔壁菲尔德医生和陌生人的说话声。自练武后,她觉得自己比以前要耳聪目明很多,再加上船舱的隔音效果不好,倒也不是很意外。
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盛书怡知道偷听别人说话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可如今情况特殊,她没有过多的纠结,就放轻脚步站起了身,默默贴近墙壁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
菲尔德医生:“七小姐?”
“是的,菲尔德医生,方便我进去说话吗?”
菲尔德医生:“抱歉,舱内狭小,不方便请您进去。是小少爷有什么不适吗?”
“……艾伯特,你真的要对我这样绝情吗?”
菲尔德医生:“七小姐,请不要说这样容易引人误解的话,请尊重我,也尊重我的新婚妻子。”
“什么新婚妻子?那个老女人怎么配得上你!你故意……”
没等那个“七小姐”把话说完,一向温和的菲尔德医生就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再这样言语粗俗,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呜呜,艾伯特,对不起,我只是太爱你了。以前我的家族规矩森严,可现在,我自由了,我们之间还有可能的,是不是?”
“七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未对你表达过要交往的意愿,我们之间只是医生和病患家属的关系。而且,我爱我的妻子,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了,这会让我感到很困扰……”
听到这儿,盛书怡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联想到菲尔德医生往日的做派,她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知道洋人会讲究什么绅士风度,面对爱慕者的告白,有时候拒绝得非常委婉含蓄,甚至让人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盛书怡觉得这种习惯挺不好的,曾装作不经意间向菲尔德医生表达了她的看法,当时他若有所思,如今看来,应该是听进去了。
而对那位七小姐,盛书怡也并不觉得有太大的罪过,当然,也不会喜欢她就是了。【零↑九△小↓說△網】毕竟,华夏妇女被禁锢了几千年,近些年才有了开放的风潮。只是,处于过渡期的女性们有些“用力过度”,把狂放当成真性情,将敢想敢做当成率直新女性的典范……谁也不能说他们做错了,若是没有异世界,没有小莘姐姐他们的言传身教,没有异世界的书籍、影视剧,没有母亲的精心保护,估计在性格形成期的她,也不免会受那种激进风潮的影响,变得孟浪狂妄而不自知。
足够幸运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嘲讽那些努力想要打破桎梏的勇敢女性呢?
终究是昔日备受宠爱的总理府千金,被菲尔德医生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那位七小姐没有继续纠缠,当即就哭着跑开了。
听隔壁短暂的脚步声后,再没了声响,盛书怡暗暗松了口气,放轻脚步回到了小窗边。
码头上依然熙熙攘攘,匆匆上船的,送行的,络绎不绝。
盛书怡留恋地看着远方的故土,眼中满是不舍。她不着边际地想,京城的新主人能够给它的子民带来安定的生活吗?能够像理想主义者设想的那般,使饱经沧桑的古老文明焕发生机,成为平等自由的乐土吗?说来惭愧,她打心底希望祖国能够变得更好,可却没有勇气像那些大无畏的仁人志士一般投身其中,她能做的,只是坐在开往异国的客轮上,向着不知名的神灵祈祷而已……
呜呜呜……响亮的汽笛声鸣起,惊醒了熟睡中的盛母和许姨。
两人怔愣片刻,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顾不得整理仪态,拿了一条披肩,就那么顶着一头散乱的头发冲出了门。
船舱外的栏杆处,已经站满了人。有的人使劲向岸边渐渐远去的亲人挥手,有人对着故土哭泣,有人看着远方默默不语……连向来坚强的盛母和许姨,都红了眼眶。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离开故土?可如今,他们即将告别熟悉的一切,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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