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跟两位善良又爽朗的姐姐告别后,向槐溜溜达达去了张叔饭馆儿,不用别人招呼就熟练地洗菜、切菜,等忙碌的用餐高峰过去后,抱着张叔特意为他准备的脸盆一样的超大瓷碗大快朵颐。
张叔看着跟自家小儿差不多年岁的向槐,眼神中满是慈爱。他现在以魂体之躯常住小镇,出去一趟花费不菲,为了早日为妻子孙芸攒下将来身死后的“居住证”,可不舍得常出去,只能看着向槐聊以慰藉。
“……秋姐宁姐刚请我吃烤肉了,我一口气吃十来盘,今儿没那么饿。”向槐话是这样说,可还是将一盆美味的拌饭吃了个精光。
孙芸也挺喜欢这个性格憨厚的小伙儿,见他吃完后自觉去厨房将为他特制的大碗洗干净了就要离开,连忙喊住了,“等一下,”她将一袋水果递过去,“等消了食再吃,不够了再过来拿。”
“谢谢婶婶。”向槐对吃的向来难以抗拒,更何况,孙婶给他的水果含有微弱的灵气,他妈妈吃了有好处。
出了小镇,向槐现身于幽暗的大山深处。这片普通人不敢涉足的区域,向槐却自小穿梭自如,摘山货、挖药材,跟自家后花园没什么两样。也因此,在外人看来因母亲身体不好而一贫如洗的他家,实际上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穷,要不然以他惊人的食量也不可能健康活到十五岁,而且还长得高高壮壮的。
“槐子,又进山了?你爹妈也真够心狠的,前儿山里才出了事死了人,就放心你自个儿过去……”
向槐妈身体不好,隔三差五去市医院检查身体,各种药和保健品没断过,在外人看来是“祸害精”一个,拖得向槐跟他爹穷困潦倒。可无论旁人怎么说闲话,向槐他爸就是“不开窍”,对他媳妇那叫一个好,一点儿重活都不叫干,家里的钱有多少就花在他媳妇身上多少。而向槐呢,跟他爹一个德行,不大点儿就往山里钻,说要给他妈找好吃的。爱嚼舌根的村中妇女没少在小娃子耳边说他妈的坏话,可这小子一根筋,谁说跟谁急,偏他自小身高体壮力气大,在村里孩子中打遍无敌手,谁家妈说了他妈坏话他就逮着那家的孩子揍,揍得人家家长都没辙了才肯罢手。惹得村妇们一度不敢对向家媳妇说三道四。
如今向槐长大了,不爱打人了,村中爱挑事的似乎忘了他年幼时的“累累战绩”,嘴又开始欠了起来。
向槐闻言站定,他面相凶悍,只那么面无表情地一瞪,说闲话的就消了音。等他走远了,那说闲话的才压低声音恨恨道:“穷酸破落户!就他家那名声,谁家闺女敢嫁进门?等着吧,早晚有他们家愁的!”
“那可不是,槐子那憨娃脑子缺根筋,估计初中读完就读不下去了,除了一把子力气啥都没有,日后也就是种地的命!不像我家辉,书读得好,脑袋瓜儿聪明,老师可说了,考大学妥妥的……”
向槐不知道他以后的命运已经被几个村妇三言两语定了下来。在神奇小镇过了两天,他觉得有些想妈妈了,脚步下意识加快速度,很快就到了家。
“回了,赶紧去洗把脸。”向槐妈长相平凡,身形瘦弱,唯有白皙的肤色与村中诸人大为不同。这或许也是她在村中受诸多女人排挤的重要原因——大家一样过日子,甚至你家日子还不如我家好过,凭什么我风吹日晒黑不溜秋,你啥活不干在屋里都捂白了还受丈夫体贴、儿子尊敬?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向槐听话地洗了手脸,然后从背篓里拿出孙婶给的水果递给他妈妈。
草编的袋子不小,里面装着十来个苹果和一大串香蕉。不说这一看就不可能是在大山深处随便长长的品相,就单这串黄灿灿的香蕉,他们本地就不可能长得出来。可向槐妈妈却毫无异色地伸手接了,随手扭下半串香蕉塞到儿子手里,自己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剩下的都放柜子里了。
“妈,爸干啥去了?”向槐食量大,吃得多,吃相却不差,此时高高大大的他像跟屁虫似的,拎着半串香蕉在他妈身后跟着。
“你奶奶来了电话,说身子不舒坦,一早去县里瞧她了……”向槐妈一点不嫌弃跟前跟后的儿子,拿了毛巾给儿子擦干净脸上的水珠,盯着他抹了擦脸油,才在檐下的摇椅上坐下。
“爸真是的,奶奶老骗人,这都多少回了,还不吃教训!”向槐不喜欢在县城住的大伯,也不喜欢跟大伯住的爷爷奶奶,提起那一家子就皱眉头。
“为人子女,哪能跟爹妈计较?”这会儿正值盛夏,向家却不见燥热。向槐妈看着头顶铺天盖地的古槐枝丫,和上面坠着的团团簇簇的槐花,神思似乎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向槐早习惯了自家妈妈爱出神的毛病,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妈妈回过神来,才继续刚刚的话题。“是不该计较,可也不用明知是闹剧还配合吧?”
“不配合她就该闹到家里来了。”提起那闹腾的婆婆,向槐妈也是头疼,“不说她了,说说你,中考结束这么多天了你也不提,究竟是个啥想法?”
向槐缩了缩脑袋,低下了头。可被妈妈紧盯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真实想法:“我,我就不是念书的料,一看书就犯困,老师讲的也听不懂。我……我不想上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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