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不敢顶嘴,因为蒋桐义说的是实话。
“致行,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任由你娘和你妹妹胡闹。”训完吴氏母女,蒋桐义又训儿子。
蒋致行摸摸鼻子,他真是躺着也中枪,此事发生那天他正在宫中当值,下值回来才知道他娘和妹妹闹了那么大一出。
“爹,事已至此,妹妹也知道错了,娘也是一时想差了,你就别责怪她们了。”蒋家大小姐蒋初蓝柔声劝道。
看着懂事知礼的大女儿,蒋桐义心中慰帖,终于不再绷着脸了,其实qíng况也并不是那么差的,可是一看到二女儿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就来气,知女莫若父,蒋桐义知道她正心喜能如愿嫁给安国侯世子呢。
“你以为你找到了个如意郎君,我告诉你,朱聪毓可没你想得那么好。”不听老人言,以后有得她吃亏的。
蒋沁夏豁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爹。
吴氏一听,紧张地追问,“老爷,此话怎讲?”
此时蒋初蓝轻咳一声,蒋桐义一顿,蒋初蓝缓缓道,“爹本来已经给妹妹物色好了一个德才兼备的夫婿,比安国侯世子要好上许多。只是如今事已至此,娘和妹妹也无需想太多。”
蒋桐义附和,“你大姐说得对,事已至此,你便安心待嫁吧,朱聪毓此人还是不错的,才gān有品xing我看着也还好。”真是老糊涂了,刚才说那话,不是让二女儿自乱阵脚吗。
吴氏与蒋沁夏母女放下心来,只是吴氏听后,心中略有遗憾,但想到朱聪毓的一表人才,某此想法又丢开了。
只有蒋致行摇扇子的动作一顿,大妹这话明显是假。京城里比安国侯世子好的,又能称得上德才兼备的,而且尚未娶亲的,他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那些人都不是他们蒋家的嫡次女能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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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侯爷有请。”下人的神色中隐隐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从皇上下旨封谢意馨为静贞县主之后,朱聪毓便没有出过门了。不用想,他也知道外面传言很难听。所以他没有出门,一来有避风头的意思,二来则是他手中的人一定混进了别府的探子,他得整合一下人手。
诸事不顺,让本来就寡言的他更显yīn沉了。仅一眼,便让来通报的下人心中无端一寒,不敢再造次。
毫无意外,朱聪毓因为这两天的事吃了一顿挂落。安国侯一边咳嗽一边指责朱聪毓没用,甚至最后还威胁说再不争气,便奏请皇上把侯府让给他弟弟继承。最终,两人在甄氏的嘲笑略显láng狈而出。
安国侯爷院子里的人都是甄氏的心腹,此时见两人láng狈样儿,都眼带得意。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连世子爷都不放在眼中,迟早要你们好看!”朱聪毓的贴身小厮小东子啐了一口,偷瞄了自家主子一眼,发现他的脸更冷了,心中忍不住哀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都怪世子爷的亲娘走得太走哇,侯爷身子又不好,一直卧病在chuáng,反倒让一个继氏把持了侯府上下。或许等世子爷娶了妻,把管家权从继夫人甄氏手中拿过来之后?
从清风阁出来,朱聪毓的qíng绪更沉郁压抑了。他已经知道渠南医馆的事是谢意馨从头到尾一手cao办的,持礼公都没有过问过。可见此女胸有大才,可惜不肯为他所用,可恨至极。
可是他严重怀疑蒋二小姐能拿捏得住继夫人。世子爷看上的谢家大小姐不错,比之世子爷心中的那位也不差了,若嫁过来,定能把甄氏治得服服帖帖的。
“小东子,你太放肆了。”朱聪毓的脸沉得能低得出水来,“她谢意馨算个什么东西,只会耍嘴皮子功夫,也敢和她比?”
小东子唬了一跳,原来他刚才竟然不知不觉中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小的说错了,小的掌嘴,哎哟——”
看他那样,朱聪毓也知道自己失控了,当下甩了他,便快步回自己院子。
☆、32更新更新
六月十七,三年一度的科举如期进行。
在翰林院闭关似地住了一旬的谢老爷子也回到了谢府,整个人有点jīng神萎靡,不复之前的健烁。
祖母见他这个样子,心疼地红了眼。
谢意馨见了,也是一阵心酸。
虽然这回她祖父只是总揽个事,并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只要把着大方向就好。而周昌帝为照顾一gān老臣,在衣食住行上也尽量安排。可是她祖父的年纪毕竟摆在那了,cao劳不得。
她祖父拍着祖母的手安慰着,“这回是最后一次了,我已经和皇上说了,以后我便颐养天年,不会再过问朝中之事,便是有什么事也力不从心了。皇上也准了。”
她祖母擦着眼睛,一个劲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看着两老温qíng脉脉的样子,谢意馨心中无端地生出一股羡慕。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是又有多少男人能坚持到最后呢?她祖父除了年少的时候吃过一些苦,这一生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可他的一生,真的就只有祖母一个女人。不是没有人投怀送抱过,可是都被她祖父或婉言或厉声拒绝了。
犹记得祖母说过,大昌初立之时,一gān有功之士,多少人停妻再娶。便是那些自以为长qíng自以为有qíng有义的,也纳了无数的妾室。可就独独她祖父是个例外,多少人因此激他说他是个怕妻子的。可他祖父在这问题上就是不吭声不松口,连太祖君无威都曾说过她祖父是一个至qíng至xing却又内心qiáng大的人。这是一种内心上真正qiáng大的表现,在别的男人需要用女人来体现自己qiáng大之时,她祖父却能坚守本心。
她祖父是那种真正的文人雅士,温厚宽容却又有自己的原则,绝非朱聪毓那种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内心冷酷自私之人能比。如果说她认识的人之中,最像她祖父的,当数五皇子君南夕,他身上有种无yù则刚的气质。
待两老qíng绪平复之后,谢意馨亲手给两老各端了一杯茶,“祖父,再过两月便是您的寿辰了,咱们是不是派人回燕子湖那边请一些本家的人来啊?”
谢老爷子闻言一怔,眼睛一亮,却嘴巴嚅嚅。
谢老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是啊老爷子,正该派人回去接些人过来,热闹一下也好。”
祖父这是近乡qíng怯?谢意馨是知道她祖父的心结的。
当年,他们这一支在本家那边,并非正宗嫡系,只是众多旁系中的一支,嫡系是族长那支。当时的族长比较狭隘势利,不怎么待见那些在他眼中没出息的旁系,于是在行事上有偏颇,并未做到公平公正,连带着一些族人也有样学样。而她太祖父早逝,所以她祖父小时候,很是吃了一些苦头,而她太祖母也由于各种原因cao劳致死。一直以来,她祖父对本家都是有些心结的。
当年在京城站稳脚跟后,祖父就把太祖父太祖母等人的坟迁了过来。这么些年来,都从未回过本家那边。虽然本家那边来人投奔也会收留,帮忙一二,却一直没回过去。直至前几年有族人来信,说原来的族长没了,谢老爷子才有所意动。
人老了,故乡qíng更浓。谢意馨知道她祖父是极想回去看看的,因为她偶尔见到她祖父拿着族人的来信念叨着。只是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突然要回去,放不□段吧。
不过,她会帮忙劝着的,要是祖父能回去一趟那就更好了。最好能劝着这些人迁来京城,因为明年最迟七月,燕子湖所属之地必有一场大地动。
燕子湖位于浮阳,隶属冀州,当时她二叔正任职冀州知州。
这场大地动成就了殷慈墨,却让谢家损失惨重,不止族人在这场地动中无一生还,谢家更是被她二叔连累,背上了祸国殃民的骂名。
因为正是殷慈墨,在地动未发生前半个月已经预测了到了这一场灾难,是她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朝臣的谩骂一力要求当地居民撤离。而那时,和她叫器对阵得最厉害的便是谢意馨她二叔。
当时她二叔因渠南水灾之事为圣上所不喜,因此闲赋在家半年,后来在谢家的运作下调任冀知州,也算是调到谢家的大本营好好保护了。只要不出大错,三年任满,考绩必能得个优的。可惜的是,她二叔未能谅解祖父苦心,一心想做出成绩证明自己。
当时殷慈墨预言冀州必有一场地动,而且动静不会小。当时二叔谢渊保斥她一派胡言,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在有些人听话撤离之时,硬是不许谢家本家撤离,以作表率。当时冀州民众对地动一事也是将信将疑的,见到知州如此反对,又见知州的本家都没动作,也略安了心,撤离的人不多。
后来地动如期发生了,灾qíng惨烈。整个冀州伤亡失踪人数有近二十万,以致怨声载道。谢家本家更是无一生还。这场灾难是让人悲恸的,却彰显了殷慈墨的大智慧及常人不及的预见xing,加上之前渠南水灾那会在清荷宴上的万蝶赐福,使她一跃成为大昌的福星吉祥物,连带着殷家也跟着水涨船高。更因为殷家一族在这次地动中捐出了无数的粮食简易帐篷等物资帮助了无数受灾的民众的亮眼表现,成为了皇帝的新宠。
这事还没完,这场地动死了那么多人,可她二叔却神奇的没死,真正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的古语。
莫怪乎她对她二叔不喜,实在是此人太带灾了,整个就一灾星。要不是他好高骛远刚愎自用,就不会中了别人的计,也不会害死了一个族的族人,更不会连累整个谢家都成了众地之矢。
如果他死在那场灾难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别怪她心狠,连叔叔都恨不得他去死。而是如果他死了,便死无对证,在随后的清算里,整个谢家就不会那么被动也不会那么惨。可惜这个人闯了那么大的祸,却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虽然后来知道他是中了殷家的计,但已经晚了。甚至周昌帝都下了罪已诏,谢家又如何能逃开?
谢家遭此重创,可谓是元气大伤,她祖父更因此卧病在chuáng。你道上一世殷家为何死死咬住谢家不松嘴,还不是因为谢家圣心已失,本家已灭,后继无人?死了那么多人,周昌帝当时没有把持礼公府所有人的职位一撸到底已是皇恩浩dàng了,哪里还有什么圣心?
当时她祖父更是后悔,后悔自己想明白得太晚,没能及时把族人迁出来。可惜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
所以谢意馨很庆幸,能重生在地动发生前,家族根本未伤之时。而两个月后祖父的寿辰,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无论如何,她都得让谢氏族人全部迁至京城!前些日子chūn景从渠南带回来的银子,她已经让人拿去秘密买地了。那些地就在京郊,近得很。不过当务之急,是想个搬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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