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众多的理由都是虚的,最重要的一点是,皇帝怎么想的。皇帝偏向你的时候,再荒唐的理由他也会护着,厌弃你的时候,一点小事也能成为罢免的理由。结合前世的记忆,周昌帝对司向红的心思,谢意馨自认还能猜到几分的。
从策论经义等方面看,司向红都是剑走偏锋,手段鬼谲的人才。这样的人才,皇上年轻的时候会喜欢。可是如今的皇帝老了,用生不如用熟,这么多年科举下来,也积攒了不少人才,对人才并不缺。而且他现在老了,jīng力大不如前了,喜欢的是那种中规中矩易于掌控的人才。所以上一世,他才会任由以谢家为首的文臣打压司向红,并且对他这个探花也不甚重用。而司向红这样还能起来,就不得不说他的能力极qiáng悍了。
这一次谢意馨要做的便是断了司向红复起的可能。
结果她已能够预见,司向红名声已毁,再呆在翰林已经不合适了。大昌国有言,非翰林不能拜相,此事一出,几乎是断了他封侯拜相的资格。再者他在chuáng第间的恶习,估计京城里头好点的人家也不会愿意把女儿嫁过去了。妻族之力是完全没办法用上了。
司向红的结局,要么就隐身在殷慈墨身后做幕僚,要么就吞下这个苦果,外放从小官做起。
如果他选择做幕僚,便不能建功名了,可司向红爱的不就最爱功名吗,断了他的功名跟杀了他没区别。而且很多事,自己去做,和自己出谋划策让人去做是不一样的。毕竟有时候嘴巴还有跟不上脑子的时候。
以司向红对名利权力的执着看重,有六分的可能会选择外放。可是因为这个事,加上谢家的运作,他外放的地方估计不是什么好地方,必是穷山恶水之地。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便让他有去无回。自古以来,死在赴任途中的官员数不胜数,也不差他司向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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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胪大典上,新科状元司向红不出意料地被汤家的御使参了一本,说他门风不正,品行不端,不堪为官!并且将当日在十九楼发生之事与亵裤事件及祝尚书之女因惧怕他不得退婚而qíng愿赴死一事都说了出来。
三皇子一派的冯御使立即出列,反驳道,“新科状元司向红与十九楼花魁秦默荷男未娶女未嫁,两人郎qíng妾意,再者十九楼又是那样的地方,货银两讫,两人怎么折腾也是闺房之乐,与别人无关。有些人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吧?”
“郎qíng妾意?就我所知,这些天秦默荷对司向红一直是避而不见的吧?原来这就叫郎qíng妾意啊。”汤舒赫的声音拉得长长的。
冯御使吱唔了一下,道,“哈,男女间闹点别扭不行吗?”
汤舒赫道,“没哪个女人会喜欢把自己打得半死的男人,而这种nüè打在冯大人看来竟然是闺房之乐,我是真心不能理解啊,原来冯大人的闺房之乐竟然是这样的,我真替令郎以后的妻妾担心,如果令郎如你老一般的想法,怕要不了几年——”未竟之语,不说大伙也明白。
冯御使一时语塞。
“汤大人,请恕小子直言,这些都是个人私事,不必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了吧?”司向红不带qíng绪地道。
“你说这是小事,那么自己的亵裤被人挂在墙头又怎么说,知道京城的百姓们看了那亵裤之后是如何看待咱们朝中的官员的吗?”汤舒赫义正词严地反问,“前阵子皇上并几位皇子带着许多的儿郎冒着大风险为百姓做事为朝庭赚了不少赞誉,对比之下,你不觉得惭愧吗?”
有儿女参加了城煌庙组织救灾的官员都深有同感地点头。
“汤大人慎言,那亵裤你敢肯定是在下的吗?”此话,司向红用了chūn秋笔法,他自己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去问汤舒赫敢不敢肯定。
汤舒赫是看出来了,定定地看着此子,没有出声。倒是他底下的小啰啰直哄哄地道,“神偷司空空说是偷你的,那还能有假?”
司向红轻蔑一笑,“笑话,一个偷儿的话你们也信?”
“我们信不信没关系,外面的百姓们是信了。”汤舒赫以牙还牙,“而且,皇上,这回的动静折腾得有点大啊,吾窃以为司状元再进翰林,实在是不太适合。”
司向红上前一撩官袍跪下,“皇上,都说红人是非多,臣自打中了这状元,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是非脏水就往臣身上泼,臣实在是无可奈何。”
接着又道,“前面二事,臣该说的也说了。但刚才汤御使所言祝尚书之女是因臣而死,臣实在惶恐。臣并未见过祝尚书的女儿,说她因臣而死,委实太过牵qiáng。就算臣长得面目可憎,也得见上一面才能吓得死人不是?”
“据我所知,祝尚书有意与你结亲,你们已经jiāo换庚帖。只是祝尚书之女xing懦,你在十九楼的恶行一传开,她便怕得上了吊。你还敢说你没有责任吗?”事qíng到了此处,汤舒赫属于汤家的犟脾气发作了。
祝尚书yù把女儿配给司向红一事,他们略有耳闻。与其说她是因司向红而死,倒不如是被自己父亲bī迫而死。这两人都有责任,只是祝文况责任更大一些。
祝文况出列,“启禀皇上,小女之死,是她被人调唆一时冲动想不开。对此,我这当父亲的也很心痛,但此事委实怪不得司状元,还请皇上明鉴。”
此话一出,举朝哗然,这状元爷究竟给了祝尚书什么好处,竟然让他连女儿之死都不计较了。
听到这里,周昌帝的眉头微微一皱,这祝文况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就在这时,周昌帝的贴身太监李德衣摆被徒弟揪了一下,他机警地往外一瞧,见慈宁宫的总管高仁来了,忙走了出去。两太监头子嘀嘀咕咕了好一会才分开,李德回到金銮殿自己的位置默默站好,看了下面不知死活的祝尚书与新科状元一眼,默默叹了口气,这祝尚书是老糊涂了还是怎地,难道忘了他妻子莫氏的身份了?随后李德瞅了个空档,把太后娘娘的意思传了给皇上。
当年微末之时娶的是太后身边最得意的莫嬷嬷唯一的侄女莫氏,这么些年来莫氏只生了一个女儿祝霏,其他的孩子俱是妾室所生。如今祝霏死了,看着祝文况一点也没有为女儿讨回公道的意思,难怪莫氏这次要进宫了。莫嬷嬷当年是为太后挡刀而死,太后一直记着这个qíng呢。而莫氏这次进宫,却是她成亲这十几年来的头一次,这个忙,若是不过分,是一定得帮的。
这些年来,太后一直都是吃斋念佛,对皇帝的事少有gān涉,难得有一回请求,周昌帝也不愿拂了太后的面子,再者,这回祝文况做得也着实过分了些。看他的样子,定是不知道妻子莫氏已经入了兹宁宫了。
“好了,都住嘴吧,好好的传胪大典被你们搅和成什么样子。此事朕已决定jiāo给大理寺,限三日内审理清楚。再者,既然新科状元司向红牵涉其中,传胪大典就别参加了,暂避一旁吧。”
“皇上英明!”
司向红咬紧牙根,默默退到一旁。
其实此事,皇帝这样已经算是隐晦表态了,大理寺的人都是人jīng,自然知道怎么做。如果皇帝不介意,传胪大典必不会叫他暂避一旁,既然叫了,就表示了皇上对此人的不喜。态度有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39更新更新
御书房
周昌帝刚搁下御笔,李德便躬着身子进来,“皇上,三皇子求见。”
周昌帝的眉眼动了动,“宣!”
一番拜见之后,周昌帝叫起,“老三,你这个时候来,有何要事?”
“父皇英明,儿臣这次来是为新科状元司向红之事。”君景颐见周昌帝没有打断他的话,心中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司状元此人,儿臣与他见过几次,一起喝过几顿酒。发现此人虽然为人冷淡严肃,但才学能力却是极好的。儿臣不忍他这样一个人才因为这么点小事被弃用。况且儿臣发现,确实有人从中做了手脚,意图构陷司状元。这是一些证据和线索。”说着,君景颐拿出一本折子。
“放下吧。”周昌帝不甚在意地道,接着却问了一句,“他的事自有大理寺审理,你堂堂一个皇子做这些,是不信任大理寺还是不信任朕?”
君景颐躬身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堂堂的朝庭官员竟然被人构陷至厮,而满朝文武竟然都相信了,背后之人实在太可怕了。今天他能成功地构陷新科状元,焉知他以后不能设计官职更高的官员?”
周昌帝听到满朝文武竟然都相信了,心中一动,如果真如老三所说,那背后之人是否也算准了朕的心思?如果这样,那——这般想着,周昌帝眼中划过一抹杀机。
“你说的朕知道了。可你心中也不必太过杞人忧天了,有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朕的那些臣子们各个洁身自好,又有谁能设计得了他们?”其实周昌帝说这话他自己也不相信,如果那些臣子各个屁股底下都gāngān净净的话,该担忧的就是他这个皇帝了。
“父皇英明,是儿臣着相了。”君景颐状似尴尬地笑笑。
“嗯,如果没事你便退下吧。”
出了御书房,君景颐的嘴角上翘,逸出一抹笑意,背后之人等着接招吧,帝心不是那么好猜的。
周昌帝拿起刚才君景颐放在案头上的折子翻开,看完后眉眼反而柔和了一些。
君景颐走后不久,君南夕来到御书房。
近来,每日申时,五皇子必会过来御书房与皇上下一两局棋,李德早已习惯了。见他来了,忙向皇上禀报去了。
“这是你三哥刚才拿来的,你也看看。”周昌帝合上折子,然后放桌上推了推,然后径自走下御座,径自走到窗边的炕上,将棋子摆开。
李德忙上前拿起递给君南夕,君南夕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复又递回去给李德,然后很自然地坐到了皇帝的对面。
“这事你怎么看?”周昌帝率先落子,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这折子里所言的线索,明着指向左家,暗地里却隐隐指向了谢家。
君南夕执子,头也未抬,“这事是三哥查的,定然假不了。”
“你不觉得谢家这回手伸得太长了吗?朝庭命官,说陷害就陷害,他们把朝庭当成了他们谢家的后花园不成?”
君南夕发现他父皇虽然用词严厉,却并不像很生气的样子。如果真的恼了谢家,以他父皇的xing子是决不会说出来的,能说出来,那就不是太生气。
“父皇,前阵子谢家长房唯一的嫡子被人绑了石头推入池塘里,司状元不会在里面牵涉到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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