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地合上双眼,睡去之前,仿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打在我的脸上,只是我已经没有精神去想。
醒来的时候,好像做了一个极漫长的梦,睡了太久,睡得都有些累了。睁开眼睛看见床帐顶上的垂花,愣了半天,才忽然想起来睡着前我在干什么——那位狐狸姑娘突然造反,白夕叫我先出去免得添乱,结果我出门之后就在洞府里迷了路,绕了半日也没绕到洞口,然后……然后怎么样来着?
我瞪着眼睛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难道我绕来绕去把自己绕睡着了?
想了想又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我心里惦记着白夕和那狐狸姑娘的战事,再也躺不住,起来掀了床帐穿上鞋子,一起身抬头望见窗边桌前的一个人,却突然愣住了。
那背影实在眼熟了些。直愣愣地看着那人回过身来望向我,对我微微一笑,开口道:“梅姑娘,好久不见。”
那居然是端年公主。这事情实在是太出人意料,我愣了半天才道:“公主……你怎么在这里?”
她微笑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
“你家?”我茫然半晌,总算明白过来,“这里是灵风仙山?”
端年含笑点点头。我却愈加茫然:“我怎么会在这里?白夕呢?那个狐狸姑娘呢?还有……”
说到我里我猛然想到她以前跟炎方的事,赶紧把“炎方”两个字咽回肚子里,她却已经明白了,只是不以为意,微笑道:“早已没事了。你睡了这些日子,天大的事也睡过去了。”
我愕然:“我睡了很久么?难道睡了好几天?”
端年道:“岂只是几天。你足足睡了三月有余。”
我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端年轻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自己魂魄迷失,险些便再也不能醒来?能在短短三月间醒转,已是奇迹了。”
“魂魄……迷失?”我有些茫然,隐隐地似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想到。想了半晌无果,只好先丢在一边,边站起来边道:“既然我出了事,怎么白夕不带我去找折梅,倒找到你这里来了,对了,白夕人呢?”
端年道:“找到这里来,自然是因为折梅上仙也无法。不过,白仙使却不是带你来找我——不过是凑巧那人也在我家仙山,我便来看看你。”
我奇道:“原来你家仙山也有神医,我怎么以前没听说。”
端年笑了笑,没说什么,转口道:“白仙使此刻不在这里,等他回来,你想问什么再问罢。”
她语声里有股淡淡的感叹之意,我忽然发现她而今与当日在天宫时已大有不同,脸上的笑意清淡却很令人舒服,很有了点……超逸的感觉。看来她已经完全想开了吧?
我有些为她高兴起来,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奇怪了些,好像……好像很有点怜悯的意思?
☆、十八、草木之人
一睡这么久,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都快睡成一团浆糊了,整个人都有点呆,稀里糊涂地跟端年说了两句话,她便被人叫走了,我自己在房里呆坐了半晌,忽然想到该跟那位救命的仙医道个谢,也该跟灵风仙王道个谢。
站起来走到门口,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当日端年被逐下天宫,多少与我有点关系,毕竟算是我破坏了人家女儿的姻缘,还是不要去烦人家的好。
在房里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自觉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等了白夕半日又不来,我想了想,随手弄了块东西来留个字条,便悄悄出了门,打算就这么老老实实地走了。
这灵风仙山的地形简易得多,我居然奇迹般地自己找着了大门。记得在天宫时听人说灵风仙山是在天宫之南,我便一直往北而去,不多时便隐隐地看见了云台。落上云台,面前仍是一道仙障,忽然想起初入天宫之时,第一关便是眼前这一层薄薄的仙障,那时守云台之人还是溯云,而今他却已不在这里了。
我微微有些惆怅起来,向里通报了一声,仙障打开,我迈了进去。梅林茅屋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数级高阶,皆是云霞筑成。或许这便是云台本来的样子。
阶梯尽处是一座小小的亭子,亭中依稀似是有人坐着。我走上前去,那人转身望来,却是炎方。我昏睡了三月,想来他自然谪期已满,早已回来了。
我站住,勉强对他笑了笑,道:“好久不见。”
炎方凝视着我,道:“确是好久不见。”
我垂下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记得天悬告诉我,炎方下界是因醉酒之后误毁天宫重宝,我没有细问他是为什么会失态到如此,却是隐隐猜想到,大约是为我。
只是我自己也不能相信。从炎方亲口说爱慕我,想要娶我,我就一直是云里雾里。我根本想不出他是因什么喜欢我,也猜不到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抑或是连自己都不知晓的假意。
我不过是一个刚刚飞升的小仙,草木之人,天性中亦无引人留恋之处。况且既不聪明灵慧,又不温婉可人,反倒是时常冲动任性起来便不管不顾,总要事后才晓得反省,反省过后,还是要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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