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次她明明是当好人呀!
哭着哭着,九宁真的伤心起来,泪水和满脸尘土、丹药、血迹混在一块,小脸蛋更丑了。
周围的人纷纷皱眉。
这时,周嘉行弯腰,手指抬起九宁的下巴。
九宁泪眼朦胧,黑脸蛋成了花脸蛋,抱着他的腿,抽抽鼻子,“哥?”
他认出她了没?
周嘉行卷发披肩,穿了一件绣纹华丽繁复的胡服,袖口也镶了织金锦边。九宁挨着他,脸上、身上的污迹蹭了他一身。他的袖口也被她的眼泪弄脏了。
胡人们掩鼻,继续退后。
气氛尴尬。
一片静默中,周嘉行眼眸低垂,单膝跪地,没说话,指腹温柔擦去九宁脸上的污迹。
随从们:!
阿延那:!!
马贼们:!!!?
众人犹如同时被一道惊雷劈过,心头万马奔腾:原来郞主喜欢丑的?
第46章 规矩
老实说,锦衣绣袍的周嘉行单膝跪下来给自己擦脸的时候,九宁也吓了一跳。
她之前并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位同父异母的二哥,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试探和任务要求。
在她眼里,周嘉行是目标,是多弟的死敌,是命途坎坷的胡汉混血,是八风不动、软硬不吃的铁血皇帝,唯独不是她的哥哥。
挺刮的织物擦过娇嫩的脸颊,九宁哆嗦了一下,望着周嘉行乌黑的眼睫,轻声道:“疼。”
声如蚊呐,可怜兮兮的。
没想过撒娇,但看到认识的人,尤其对方对自己好像还不错的时候,声音里不自觉就带了点委屈。
周嘉行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捏着九宁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确定那些血迹不是伤口,打横抱起她,站了起来。
九宁下意识搂住他的肩膀,这一下他的前襟和里衫衣领也被她蹭脏了。
她悄悄用手抹了一下,结果越抹脏污的地方越多,只能心虚地撇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周围的亲随们从震惊中缓过神,迟疑着凑上前,“郞主?”
声音轻飘飘的,还有点不可置信。
周嘉行冷冷地瞥一眼那几个又惊又诧的响马贼,抱着九宁转身进了帐篷。
响马贼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周嘉行的帐篷非常大,地上铺了厚厚的波斯毯,一应卧榻、书几、围屏俱全。北边黑漆箱笼堆得高高的,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宝物。南边有座兵器架,架上陈列弯刀、宝弓。围屏外一溜胡床,大概是他接见属下的地方。
九宁飞快扫一眼帐篷,发现里头没有烧火盆,只比外面稍微暖和一点。
周嘉行直接抱着她绕过屏风,把她放在卧榻上。
九宁低头看看自己浑身的泥污,没敢真躺下:“二哥,别把你的地方弄脏了。”
说着就要下榻。
周嘉行俯身按住她,“别动。”
他这会儿不再是需要隐藏身份的周家仆从,用不着收敛身上那股不容分辩的威压,说话语气淡淡的,却自有几分迫人的强势。
九宁眨眨眼睛,不动了。
周嘉行转身出了屏风,吩咐外面的亲随:“去寻两个妥帖的仆妇。”
亲随们呆了一呆,郞主就这么把那个丑娘子从少主手中抢走了?
几人对望一眼,不敢多说什么,恭敬应了。
周嘉行翻了块缠枝宝相花麒麟蛮毡出来,盖在冷得瑟瑟发抖的九宁肩上,又不知从哪里端来一碗雪白的还冒着热气的羊肉汤,递到她面前。
九宁又冷又饿,接了羊肉汤,顾不上烫,捧着粗陶碗大口吞咽。
反正最狼狈的样子已经被周嘉行看到了,用不着在他面前装矜持。
周嘉行站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她喝完一碗羊肉汤,接过碗,问:“身上有没有哪里受伤?”
九宁摇摇头。
周嘉行只问了这一句,叫来仆妇,让她们把炭炉挪进来,服侍九宁梳洗。
听说可以泡香汤,还有温柔的仆妇伺候,九宁舒口气,朝周嘉行投去感激的一瞥。
原来他不仅大方,还挺体贴的。
周嘉行转身出了帐篷。
亲随们捧着一叠衣物等在外面,道:“郞主,瑟瑟她们找了几套衣裳,都是干净的,不过就是有些大了。”
商队随行的妇人大多是城主的姬妾侍女,没有年纪这么小的小娘子。
周嘉行嗯一声,隔着帐帘叫来一个仆妇。
仆妇接过瑟瑟穿过的衣裳,回到屏风后,抖开来,轻笑道:“这也未免太大了。”
屏风后面水汽氤氲,九宁一双滚动着晶莹水珠的藕臂撑在大浴桶边上,脑袋一点一点,舒服地直打瞌睡。
仆妇正帮她搓洗头发。头发几天没洗,和着灰尘血迹,一团一团打结,仆妇不敢用梳篦梳,先用澡豆香药搓出丰富细腻的泡沫,等头发顺滑了,再一遍遍梳通,帐篷里满溢着淡淡的花草芳香。
温水洗去九宁一身的脏污,自然也把脸上、脖子上那些擦不去的污迹洗掉了,露出本来的娇俏面容。
两个仆妇跟着商队南来北往,见多识广,又是伺候城主姬妾的,见过不少美人,还是惊艳于九宁皎若新月、如明珠美玉般的秀美容颜,心道:刚才商队的人都在说郞主和少主争抢一个丑娘子,她们还纳闷呢,丑娘子有什么好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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