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行似乎有些意外:“这就够了?”
九宁失笑,点点头,“够了。”
周嘉行嗯一声,牵着九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商人们失望地目送两人走远:好不容易有宰苏晏的机会,他们还没发挥实力呢!
集会每天人流如织,车来车往,路上的积雪压得紧实,长靴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细响。
九宁左顾右盼,记下各个商队摆出的货物和他们最想要交换的中原物品,随口问:“二哥,你们卖什么?”
“什么都卖。”周嘉行道。
他们的商队主要从中原购入大量丝绸运往西域,然后带回轻便易携带又能卖出高价的珠宝珍玩,这只是最普通的生意。大多数商队成员自小跟随父辈从商,耳濡目染,商业嗅觉灵敏,什么地方最缺什么他们就能鼓捣出什么,牲畜、粮食、奴隶、皮货,他们什么都能卖。
另外商队也放贷举息,京中大手大脚的贵族子弟和年轻官员常常需要找商队借贷才能维持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豪奢生活。
可以说,衣食住行,商队无所不包,只要是经贸发达的地方,少不了他们的身影。
他们祖祖辈辈世代经商,常年控制东西贸易的命脉,虽然身份上被士族阶层看不起,但连王公贵族都羡慕他们的财富。
九宁记得商队大多依附强大的政治势力来开展贸易,有些商队首领是宗教领袖,有些是国王的使者,有些是宗族族长,不知道苏慕白这支商队依附的哪方豪强。
路过一个卖牲畜鞍辔的帐篷,周嘉行脚步顿了一下,“还是骑雪球?”
九宁点点头,雪球是周都督送她的坐骑。
周嘉行让她挑一套黄金打造的闹装,宝鞍缕金障泥,十几块打磨成叶子形状的镶金宝石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才一捧出,周围人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九宁被周嘉行的财大气粗吓得直愣神:“二哥,不要了,这个不好带。”
他的钱多得花不完吗?
周嘉行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示意胡商把东西装起来。
“等送你回去,以后难得再见。”
虽然是兄妹,但以前没有相处过,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一起生活,他们最亲密的交集也就在这几天了。
九宁会意,周嘉行认为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所以才会一口气给她买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哈!以后他们肯定还会常常见面,他白大方了。
“让你破费了。”
九宁笑着摇摇周嘉行的手,颊边梨涡轻皱。
周嘉行还是面无表情。
这几天相处下来,九宁现在能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猜出他的心情,虽然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但基本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比如这会儿她觉得周嘉行心情挺好,继续摇他的胳膊:“二哥,糖的价格是多少?”
“中原习得天竺的制糖法,加以改进,糖的色、味都远胜天竺糖,价格只高不低。”
周嘉行慢慢道,顿了一下,问:“想吃糖?”
九宁摇头,她只是想打听一下中原糖的行情。
早在很久以前,中原人已经掌握制糖法,但是技术不高,所制的糖远远不如天竺的糖。后来太宗皇帝派遣使者去天竺学习他们的制糖术并带回中原,中原适合甘蔗生产的地方开始大量种植甘蔗产糖,如今中原糖早已超越天竺糖。
九宁记得书中所载,因为战乱的缘故,南北东西的交通一度阻隔,导致北方糖价暴涨,崔氏留给她的庄园正好有种甘蔗的,她之前准备放弃和袁家紧邻的于家村那一片土地,江州的田亩也尽数卖掉,倒是离得最远、位置最偏僻的庄园一直远离战火,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比如种甘蔗、种桑树什么的。
她不适合习武,练骑射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以防将来逃命的时候被身体拖累。乱世之中家族不仅不能庇护她,还会一次次利用她的美貌达成他们的目的,她必须及早做好准备。
摆在九宁面前的有三种选择:要么靠人,要么靠钱,要么靠脸。
这三种选择并不会相互矛盾,生死关头,只要能保住性命,不管用哪一种法子都可以。
目前靠人和靠脸似乎都能用,但九宁习惯多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靠钱这种法子最简单粗暴,她已经在暗中转移崔氏留下的嫁妆。
崔氏留下的家仆中有擅长经商的,入冬前九宁便打发他们去不同地方打探当地的行势。
总之,趁着江州还安稳,能卖的赶紧卖掉。
九宁记下糖价,问起各地米价、布价、炭价。
周嘉行很认真地一一答了,并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随便敷衍她。
九宁觉得他几乎什么都知道,尤其极为熟悉市井民情,忍不住问:“二哥,你以前都卖过什么?”
周嘉行答得轻描淡写:“什么都卖过。”
和刚才的回答很像。
九宁沉默下来。
他不是随意搪塞,从书中其他人的回忆来看,他确实什么都卖过,当过盐贩,当过走街串巷的货郎,还曾经以参加赌钱的马球赛为生。
可能是因为这段童年的经历,他平定天下后制定了许多轻傜薄赋、让利于民的政策,允许老百姓酿酒卖酒,取消了各种针对商贸买卖的抽税制度,大大减轻老百姓的负担,短短几年间,商贸迅速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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