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行没作声,似乎送走妹妹九宁后,一切和江州有关的事都和他无关了。
怀朗等了一会儿,见周嘉行没有开口的意思,转身出去。
快走到门口时,突然拍一下脑袋。
“郞主,我想起一件事。”
顿了一下,回头道:“是和九娘有关的。”
周嘉行抬起头,眉头轻皱。
怀朗不敢卖关子,连忙道:“之前郞主派我去查崔氏的田庄,我查到一些奇怪的事。跟着崔氏一起从长安逃出来的仆从好像每个月都会去永安寺听俗讲,而且自愿为永安寺做工。我当时好奇查了一下,发现九娘身边近身伺候的老仆,还有那个叫冯姑的,都不是崔氏选中的人,她们是从田庄挑出来送去府里伺候的。蹊跷的是——之前照顾九娘的乳母出府以后就不见踪影了,按理来说崔家的老仆应该留在田庄养老才对……”
他详细说出当时查到的一些疑点,最后做了一个总结。
“我觉得雪庭小师父一直在暗中关注九娘,甚至派人跟着九娘,周家人并不知情。”
周嘉行眉头皱得愈紧。
怀朗嘿嘿笑:“听说雪庭是九娘的远房舅舅……他是个出家人,不染尘烟,没想到对外甥女这么好。远房表姐去世,他怕外甥女被人欺负,费尽心思把自己的人送进周家保护九娘……”
周嘉行搁下手里的炭笔。
怀朗立刻噤声。
周嘉行目光落在一旁的落地衣架上,他刚才解下的革带挂在上面,系带嵌了一把花花绿绿的弯刀。
看着它,不免想起九宁低着头解开他腰上皮扣、帮他戴上弯刀的样子。
还有她坐在马背上和自己并辔而行时侃侃而谈的模样,月光照在她身上,她一袭锦袍,周身好像笼了层朦胧晕光。
那一刻,周嘉行明白什么是明珠生晕。
周百药重男轻女,不是个好父亲,身边又有来路不明的人……她肯定没察觉。
周嘉行道:“查永安寺和崔氏的田庄。”
“是!”
怀朗应喏。
……
司空李元宗死在长安的消息传出,河东大乱。
李元宗的义子们联合起来,以为父报仇、讨伐弑父的贼子李从信为借口,想直接踏平长安,逼小皇帝退位。
几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长安世家纷纷出逃,朝中大臣建议小皇帝效仿前人出京逃往剑南,小皇帝应允。
然而小皇帝运气实在太好,河东军大军走到一半,留守太原的一位义子发动兵变,杀了其他兄弟的家眷。义子们勃然大怒,也不管长安了,立刻掉头回太原,杀了那名义子。接下来,这些义子为谁能继承河东军而大打出手,还没抢回李元宗的尸首让其入土为安就先打了个你死我活。
李元宗的义子们自相残杀,各路节镇心里简直了开了花,趁机出兵抢占地盘。
昔日不可一世的河东军忙于内斗,无暇出兵反击,河东军的地盘很快四分五裂,被其他节镇瓜分。
而那些死在长安的刺史家中的子嗣虽然没像李元宗的义子们那样杀红了眼,却因为没有防备而被军中掌权的军将杀害,短短一个月内,七八个地方节镇换了一个又一个主人。
小皇帝乐见其成,谁实力强他就纵容谁出兵,哪怕弹劾的折子雪片似的飞往长安,他一概不管。
天下大乱。
江州这边,周都督安全归来,周家人安心之余,看到其他节镇趁河东大乱抢了不少地盘,也有点蠢蠢欲动,建议不如把隔壁鄂州给占了。
鄂州袁家的家主也是从李元宗帐下出来的,这些年袁家靠着商贸积攒了不少家财,其中一半都用来供奉李元宗,以换取李元宗的庇护。
江州和鄂州一衣带水,如果能把鄂州抢到手,江州兵可以依靠大江天险阻拦河东军南下,壮大实力。
“都督,鄂州北通中原,西临两川,东接江东,南连湘楚,不止地理位置险要,境内土地肥沃,有鱼米之乡之称,如今李司空已死,鄂州就是砧板上的鱼,等着人宰割,我们何不趁机拿下鄂州?”
其他人亦附和:“袁家和李司空沆瀣一气,这些年和我们江州时有摩擦,仗着李司空给他撑腰,偷偷抢占江州田地,这次设下埋伏暗害都督的人肯定是袁家的同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不能放过袁家!”
众人越说越激动,恨不能立刻发兵灭了鄂州。
周都督坐在榻上,斜倚凭几,懒洋洋地听众人吵闹,拍拍手。
众人忙安静下来,等周都督发话。
周都督换了姿势继续倚着凭几,然后把提出建议的幕僚骂了个狗血淋头。
“河东大乱,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江州!金州、黔州、潭州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信不信这时候出兵鄂州,江州兵还没走出五十里,江州就被人占了!当肥肉是这么好咬的?鄂州已经被三面包围,江州兵可以往北、往西,打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能往东去打鄂州!”
幕僚们惊出一身冷汗,忙叩首谢罪。
周都督骂完人,扭头和周刺史商量,要把周家儿郎全都赶进军队历练。
“原以为有李元宗在,这天下至少还能太平个两三年。如今李元宗一死,群雄并起,咱们家的小子们也该懂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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