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正常的那个周嘉行却不正常了。
她抿口茶:感觉自己也没做什么呀……他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端坐着出了一会儿神,帐篷外传来脚步声。
怀朗掀开帐帘,领着医士走进来。
九宁放下茶碗。
医士为她诊脉,眸底闪过一抹忧虑,脸上却浮起浅笑,道:“恢复得不错。”
交谈了几句,九宁抬头,望着帐帘的方向,道:“外面放晴了?我想出去走走。”
怀朗和医士交换一个眼神,转身出去。
帐篷外响起说话。
过了一会儿,一只宽大的手拨开帐帘。
周嘉行来了。
他刚才就在外面,和医士一起过来,却不露面。
直到怀朗出去请示他。
他到底是什么毛病……
九宁腹诽了一句,对上周嘉行深邃的眸光,笑问:“怎么,二哥,你真的要软禁我?”
帐篷里陡然安静下来。
医士和怀朗连头都不敢抬。
多弟也谨慎地握紧手中铁钳,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嘉行——万一这位使君发怒,她得挡在娘子前头。
气氛凝滞。
落针可闻。
九宁没有退让。
周嘉行和她对视了短短一瞬,挪开视线,声音沙哑:“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别离开太远。”
说完,他和医士一起出去。
帐帘放下,隐隐传来他低声询问医士的说话声。
九宁望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晃动的帐帘后,出了一会儿神。
吃过饭后,她立刻要求出帐篷。
周嘉行已经发话了,阿山自然不敢拦她,给她牵了匹马。
她第一个去看炎延。
炎延看到她很激动,一把推开看到她表情古怪的阿山几人,主动请缨:“九娘,我想下山去,随周使君迎击契丹军!”
九宁笑盈盈扫一眼跟在不远处的怀朗,说:“这我说了不算,等我问过二哥。”
怀朗没作声。
确认自己的部曲还没被收编进周嘉行的队伍,她返回营地。
经过一处平缓坡地的时候,她坐在马背上,提鞭指指那片还没有人踏足的雪地,道:“我要堆雪狮子。”
这里距离营地不远,一抬头就能看到山岗上随风飘扬的旗帜,怀朗环顾一圈,笑着应了。
以前在商队的时候,阿山他们就知道九宁爱堆雪狮子。见她终于有了玩耍的兴致,立刻四散分开,比赛谁滚的雪球最大。
怀朗看九宁下马,道:“九娘,你刚病愈,还是别碰雪了。”
九宁喔一声。
阿山他们手脚麻利,不一会儿,雪地里就多出几只威风凛凛的雪狮子。
九宁背着手,围着所有雪狮子转一圈,抬头,笑眯眯道:“怀朗大哥,你真好。”
这些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和周嘉行关系紧张,她许久没笑了,此刻彩绦束发,一身丹朱色翻领锦袍,站在雪地中,突然粲然一笑,雪后初霁,金灿灿的日光穿破云层,笼在她身上,她含笑的眉眼一清到底,灿若星辰。
阿山几人看呆了。
怀朗反应最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惊恐表情,后退两步,垂首道:“都是郞主吩咐的。”
九宁脸色蓦地冷下来,负气似的,抽出软鞭,一鞭子抽在雪狮子身上。
雪花四溅,雪狮子身上多出一条鞭痕。
阿山几人抖了一抖。
九宁似乎嫌还不够解气,继续挥舞软鞭。
啪啪啪啪,雪狮子很快承受不住鞭雨,轰然倒地。
一片狼藉。
九宁拎着鞭子,气息渐乱。
怀朗看一眼满地凌乱的雪块,再抬起眼帘看一眼九宁,见她眼圈微红,轻轻叹口气。
九娘性子再好,到底是个侯服玉食、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娘子,猛然得知身世,脱离周家,辗转千里赴京,获知郞主身份……短时间内经历这么多事,尤其是被郞主这么步步紧逼,换作其他小娘子可能早就崩溃了,难为她还能保持理智。
郞主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怎么和九娘闹得这么僵?
怀朗从不置疑周嘉行的做法,但此刻,心里也不免为自家郞主担忧。
总觉得郞主会自食其果。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事,郞主在这件事上实在太独断了……
一味强硬不行啊!
怀朗思索片刻,忽然道:“九娘……郞主绝不会害你。”
“真的?”
九宁收回鞭子,语气冷淡。
怀朗点头道:“郞主很关心你,一直命我密切注意江州的动向,每次路过江州会想办法去见你,你写来的信他每一封都自己收着,得知你……不是周家血脉时,也不声张,还立刻掩埋所有痕迹。”
九宁嘴角一勾,不为所动。
一开始要替她隐瞒,最后还不是利用这事迫使她离开江州。
怀朗接着说:“郞主无意伤害你,他最近要忙的事太多,没时间和你解释清楚。你也知道,郞主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他绝不是有意让你伤心难过。”
九宁没说话,脸上表情缓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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