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契丹军正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而被困城中。风雪交加,气候恶劣,人马尽皆冻死。契丹大将认为这种天气不会有人发动奇袭,安心待在城中修整。
周嘉行率领先锋军冒雪赶路,于夜深人静时抵达城下。趁守军不察,先派一支小队潜入城中,杀死守城将士,从里面打开城门,迎其他人进城。前后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结束这场攻城战。
天亮以后,契丹首领得知周嘉行横空出世,居然已经从西面杀过来了,而且短短一个月内连破几座城池,势不可挡,大惊,连忙派自己的儿子领兵回援,阻止周嘉行继续东进。
如此,刚好解了阿史那勃格的燃眉之急。他立刻发动反击,取得一次大捷,还生擒了对方的一位大将。
李元宗那边的压力也瞬时减轻了不少。
东西两线同时获胜,军心大振。
三月,联军调整战线部署,李元宗坐镇东线,西线交由周嘉行统一指挥。
一战乱敌军,二战解危局,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扭转局势,确保东线、南线的战略安全,逼迫一路高歌猛进的契丹军不得不分兵支援,周嘉行无疑是此次全线反击的头号功臣。
正当世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位崭露头角的青年统帅,等着他趁热打铁将契丹右路军赶出中原时,他忽然沉寂了下来。
接到任命后,他和他率领的胡族队伍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于是世人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东线战场上。
……
梓州。
九宁刚刚看完怀朗送来的信。
信是周嘉行写的,信如其人,非常简洁,从头到尾,只有寥寥两句话。
一句话说他一切平安,一句话问她近况如何。
简单得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九宁摇头失笑,合上信。
好吧,他在外面打仗,能有时间写信就不错了。
以前周嘉行要求九宁写信给他,但从来不回。
她没有说什么,下次写信只给负责传递信件的怀朗一张空无一字的白纸。
连续几张白纸送出去后,周嘉行才明白她的意思,开始回信。
九宁铺开一张微微泛黄的纸,饱蘸浓墨,提笔写下抬头,沉吟了半会子,下笔。
怀朗默默站在一边,低垂着头,神色恭敬。
这会儿他们暂时在一处靠近梓州的荒僻山谷落脚,设牙帐,扎下营盘,日夜有人巡视。
帐外传来兵士操练的声音,炎延和秦家兄弟在比试拳脚,杨家兵将围在一边看热闹。
九宁写好信,吹了吹,放在一边等墨迹干透。
多弟端水服侍她洗手。
她回头,发现怀朗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自从进帐篷以来,头就没抬起来过。
而且他身上居然没有酒香,衣袍打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完全不像在外奔波后的样子。
九宁不禁笑问:“怀朗大哥这是怎么了?”
怀朗抖了一下,别扭地行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汉人礼仪,道:“从前不晓得公主的身份,多有冒犯。”
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
一想到九宁是中原皇室的公主……而郞主前些天竟然那样对待九宁,他就替自家郞主觉得心虚啊!
虽然说皇室有和胡族首领联姻以巩固统治的传统,但是除了立国初期出于政治需要之外,大部分送到草原部落的公主基本是从宗室里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的旁支远房家挑的。
郞主倒好,不声不响就把武宗之女给扣下了……
那晚周嘉行和九宁立约分别之后,怀朗照旧跟上九宁,以确保她的安全。
九宁已经决定公开身份,没有特意防备他。
怀朗汉话说得很好,很快从杨涧他们对九宁的称呼中发觉她是李家公主。
那一刻,怀朗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牵着自己的坐骑,站在风口处,呆立了半晌。坐骑不耐烦,不停拱他的脖子,他也没回过神。
他不知道应该佩服自家郞主的眼光,还是为郞主的未来发愁……
这可是公主啊!
怀朗现在还处在一种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状态之中,压根不敢抬头直视九宁。
他正色道:“您……还是直呼我的名字罢。”
怀朗的反应让九宁颇感意外。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二哥已经晓得了,他没告诉你我的身世?”
怀朗摇摇头,“郞主没有提起过。”
那年他奉命去调查九宁的生母崔氏,得知九宁的生父不是周百药,之后就没有继续往下查了。去年周嘉行和雪庭在大明宫密谈时,斥退所有亲随,没人知道他们俩到底说了什么。当时周嘉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九宁封好信,出了一会儿神。
周嘉行知道她身世特殊,但他并不在乎,更不会对她生出利用之心。不管她是皇帝的女儿亦或是不光彩的私生子,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她想了想,打开刚刚封好的信,提笔在末尾加了一句话。
天寒添衣,努力加餐,勿念。
……
等怀朗揣着信出去,炎延挑开帘子走进帐篷。
九宁示意她先喝口水。
多弟放下手里缝了一半的衣裳,捧了碗茶和提前准备好的巾帕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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