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见九宁和杨节度使要进去,忙要阻拦。
杨节度使皱眉,使喝止内侍。
内侍道:“凭她是谁,陛下说不许进,她就不能进!”
九宁挑了挑眉。
阶前的属官们翻了个白眼,脸上现出嘲讽表情。要不是使君收留,圣人现在可能还在四处躲避追杀呢!刚到成都府的时候,圣人可是感激涕零,恨不能认杨节度使为“亚父”,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变了张嘴脸!
九宁将众人的不屑神色尽收眼底。
既然官员们碍于名声不敢动手,那就由她来代劳吧!
她看一眼身旁的亲兵。
亲兵二话不说,上前几步,揪住内侍的衣襟,往旁边一扔。
内侍哇哇大叫:“你们反了不成!”
属官们站在廊下,冷眼看着内侍。
不是他们反了,而是天下人都反了,他们也想反,可使君不让啊!
内侍见没人来救自己,大怒,喊金吾卫过来,要他们拿下九宁。
李曦糊涂,他的内侍常在宫中行走,恃宠而骄,仗着他的宠爱霸道惯了,敢当面给朝中宰相难看,也是糊涂人。
但保护李曦的那些金吾卫并不糊涂。
金吾卫们出身高贵,大多是长安世家子弟,因为忠心和心底的那份热血才一路跟随李曦。
眼见李曦愈加堕落,他们比蜀地的本地官员更失望,更痛心,也更愤怒。
于是,哪怕内侍被亲兵几拳头揍得满地打滚,发出一阵阵杀猪般的尖叫,金吾卫们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他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宛如泥胎木偶。
其他内侍见状,不敢上前,躲在长廊里,瑟瑟发抖。
下马威够了,九宁抬手制止亲兵。
亲兵立刻停手。
内侍忙手脚并用爬到一边,还没站起,忽然被从后面抓住衣领,大惊,再次发出尖叫声。
九宁抬脚踏进院子。
杨节度使认真端详她几眼,暗暗点头,跟在她身侧走进去。
……
正厅里,穿薄纱的舞姬还在翩翩起舞。
站在门槛一眼望去,满屋珠环翠绕,莺歌燕舞,空气里一股让人闷得透不过气的浓香。
亲兵按着九宁的吩咐,将双腿发软的内侍往正舒展手臂、婀娜起舞的舞姬们中间扔去。
一声巨响。
舞姬们惊慌失措,四散而逃。
侍女们丢了手里的捧盒、酒壶等物,尖叫着退到角落里。
鸡飞狗跳。
正喝着美酒欣赏歌舞的李曦也被滚到自己面前、鼻青脸肿的内侍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人来刺杀自己,反应奇快,一把推翻食案,一蹦三尺高,扯过身边的其他内侍挡在自己身前,大叫:“护驾!快护驾!”
转眼间,屋里的歌伎、侍女逃了个精光。
奏乐的乐伎们也都趁乱跑了。
乐声戛然而止,满地狼藉。
九宁踏过一地凌乱,缓步走上前。
李曦看到她,愣住了。
这人不像刺客。
他环顾一圈,视线落到杨节度使身上,就如看到救星一般,问:“杨使君,这是什么意思?”
杨节度使叹口气,不想再和李曦啰嗦,直接道:“陛下,您可知当年武宗和崔贵妃育有一女?”
李曦一脸茫然。
杨节度使示意他看九宁,“这位,就是武宗的骨血。”
不是刺客就好!
李曦松口气,正想开口说什么,突然回过味来,瞪大眼睛。
他看着九宁,目瞪口呆。
武宗竟然还有骨血在世?不是说当年宦官常在茶汤里下毒,所以武宗一生没有子嗣留下吗?
见他冷静下来,杨节度使拍拍手。
几名文士应声走进来,手里捧着雪庭出示给杨节度使的信物。
杨节度使捧着信物走到李曦身侧,小声和他解释来龙去脉。
李曦还有些茫然。
他知道武宗。
看似软弱的武宗登基后立马变了个人,站稳脚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手除掉把持朝政的奸宦,而且雷厉风行,下手毫不手软,据说一个月内就连杀了几百奸宦余党,这其中甚至包括武宗自己的母族。
那一阵子,长安血流成河。
宫里的宦官都怕武宗。
就因为有人说了句李昭像武宗,曹忠便耿耿于怀,想方设法要除掉李昭。
所以,李曦对武宗并不陌生。
可能是酒喝多了,脑袋一阵阵酸胀,听杨节度使解释清楚九宁的身世,李曦揉揉太阳穴,随口道:“既然是武宗血脉,自当予以公主之尊。都按使君的意思办吧。”
杨节度使暗暗摇头。
李曦以为他是来为九宁讨封号的。
殊不知……时至今日,这个封号完全不需要由他来给。
之所以找他,只是这样更省事而已。
“陛下。”杨节度使小声道,“前些日前去营救您和雍王的沙陀人炎延,正是公主的家将。”
李曦喔一声,漫不经心,打了个酒嗝,摇晃了几下,道:“原来是皇妹的部曲,赏!”
杨节度使无语了一会儿。
李曦靠着内侍的搀扶站稳,挥挥手,道:“杨使君还有什么事要奏?没有的话,让宫人们进来继续跳舞,今天杨使君为朕寻到皇妹,乃大喜,传令下去,册封皇妹为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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