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那两员大将是皇族子弟,用兵奇才。皇帝非常震怒,他们的主帅无奈,只能试探边城守将。
就像幕僚们后来猜测的那样,契丹人围而不攻,就是为了抢先找到自己的大将。
迷魂谷内,双方都找不到出去的路,一面要提防对方偷袭,一面忍饥挨饿寻找出路。
因为周嘉行受伤,阿史那勃格不敢和对方硬拼,找到崖洞躲了起来。
……
九宁握着周嘉行的手,低声问:“二哥是怎么受伤的?”
阿史那勃格垂下两条胳膊,指指自己腰,“我们两人合力击杀那两员大将的时候落下的伤,当时我比他伤得重,他可能受了内伤,伤到肺腑,昏睡到现在还没醒。”
说完,又道,“苏郎说绝对不能放那两个人回契丹。”
熊熊燃烧的火把放出昏黄的暖光,笼在周嘉行脸上,他脸庞依旧俊朗,不看那一道血痕的话,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有些发热,九宁低头,帮他扣紧衣襟。
怀朗在一旁安慰她道:“这里缺医少药,等回到边城寻一个医术高明的医士,郎主一定能转危为安。”
九宁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怀朗道:“您睡一会儿吧?我来守着郎主。”
九宁摇摇头,紧紧握着周嘉行的手。
她仿佛能感觉到生命力一点一点从他体内流失。
他不要命地征伐,拼着性命也要杀了契丹人中可能威胁到中原的猛将,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到底是为了什么?
崖洞外,依旧是一片阴森的鬼哭狼嚎声。
九宁看着周嘉行,几乎没有合眼。
她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唯独不能改变他的。
这一世多弟没有下毒害他。
可他还是出了这么一次意外,一场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没有毒药,还有其他东西。
防不胜防。
……
不觉间,天边隐隐浮起鱼肚白。
清浅光线射入崖洞内,阿史那勃格和怀朗出去探查谷中情况,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九宁喂周嘉行喝水,他失去知觉,她只能掰开他嘴巴喂他。
中午,阿史那勃格和怀朗回到崖洞。
他们到处看过了,发现落单的契丹人,当场斩杀,现在所有进入迷魂谷的契丹兵都死了。
怀朗道:“我攀爬到山丘高处,发现往西走可能走出去,西边有条河,再往西,有一片水草丰美的平原,我以前在那里放过牧。”
过了一会儿,补充一句,“那里曾是苏部的牧场。”
也是周嘉行当年千里独行,送母亲骨灰返乡,第一次被族人接纳的地方。
在山谷里不停打转,就算把脚底磨破也不可能找到出路。正好阿史那勃格这些天一直躲在崖洞里,忽然想到既然底下走不通,能不能从上面走呢?
当然,这么多人不可能就这么顺着险峻的山丘爬出去,一般人只能爬爬土丘,像那些岩壁光滑的山丘,他们根本找不到地方下脚。
不过这对于怀朗来说没什么难度,他身负武艺,又带了足够多的绳索,绑上绳索就能攀爬到高处。
他灵机一动,和阿史那勃格分别爬到最高的几座山丘上远眺整个迷魂谷,虽然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径,不过大致能辨明方向。
找到方向,再加上哨探的分析,他们决定往西走。
……
准备出发的时候,九宁找来绳索,一端系在周嘉行身上,一端系在自己身上。
她想起怀朗说的话,展目四望。
雪后初霁,天地一片寂寥。
仿佛能看见多年前,那个孤独的少年郎,骑着一匹黑马,在月夜下独行的样子。
按着怀朗和哨探的指示,他们在错综复杂的岔道间七拐八拐,始终朝着西边走。
天黑之前,前方传来一阵惊喜的欢呼声:“可以看到大河了!”
兵士们欢欣鼓舞,加快脚步往前跑去。
怀朗回到九宁身边,道:“沿着大河继续往西就安全了。”
周嘉行救了整个苏部部落,苏部早已经归附。
九宁紧紧抱着周嘉行,心情没法放松。
他为什么醒不了?
残阳如血,在被困将近一个月后,疲累的士兵们终于走出迷魂谷。
脱险的士兵欢笑着奔向大河。
这条大河还没有封冻,水面波光潋滟,岸边一人高的荒草随风摇摆,暮色四合,天边收起最后一道霞光。
星星浮了上来,银河灿烂,横亘过碧蓝深空。
人人精疲力竭,没法在继续行路,他们驻扎在河边,哨探回去报信。
九宁守在周嘉行身边,发现他和昨天一样,只有一点发热,没有高烧,也没有全身冰冷,但就是沉睡不醒。
她靠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九宁忽然被一阵狼嚎声惊醒。
临时驻扎的营地里一片骚乱,惊叫声四起。
九宁脊背一阵阵发凉。
怀朗掀开帐帘,大声道:“敌袭,是契丹人,他们也找到迷魂谷了!追着我们过来了!”
九宁赶紧坐起来,和怀朗一起抱起昏睡的周嘉行。
“怎么会有狼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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