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整个挡在她身前,将手机举到视线平行处。屏幕界面正是彩信发件箱,里面传了图片附件,收件人是顾长风,只待发送。
宋诗嘉神情一慌,来不及解释什么,伸手去夺。许暖却如掌控全局的主宰者,轻易一个闪身后,手指也干脆利落地摁下了发送键。
临走,她用唇语说了五个字。
“出来混,要还。”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顾长风没认出站在宋诗嘉身前的是谁,直到手机滴的一声,提示有新的邮件。
侍者正好行到此处,他放了空酒杯,低头看信,然后眼角浅褐色的褶子越来越深。再抬头,两人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空气里胶着的亲密荡然无存,宋诗嘉忽然没了走向他的勇气。
典礼一反常态选择了西式,纪襄他爸策划的,来的大多商政权贵。
其实这样的场合,大家心知肚明,真正贺寿的有几人,投桃报李找关系走后门的有几人。而纪襄作为纪家长公子,则带着许暖开了第一支舞。
舞池里的许暖已经换了身衣裳,及地的银色A字裙摆,后开人鱼领,露出玲珑的蝴蝶骨,长发绾起,倒真有新婚少妇的韵味。那礼服应该就是纪襄为她定制的生日礼物,她看向面前人,眼角眉梢都是润的。
他两舞方毕,逐渐有人要进舞池,许暖却突然亲昵地叫了宋诗嘉的名字:“诗嘉,你和纪襄多年好友,趁这机会跳一曲呗。”
纪襄不可置信望着她,微微动容。
以男人能有的全部逻辑能力判断,他都认为许暖是在有意向宋诗嘉求好。可只有宋诗嘉知道,她不过想在刺激顾长风这条路上,加剂最猛的药。
片刻,宋小姐嫣然一笑,半娇半嗔:“舞蹈我只和喜欢的人跳。”说罢身一转,朝着那个人的方向徐徐缓行。
明知她的尽头是自己,顾长风却不为所动,周围忽然没了议论,整个宴会庄严得仿佛一场世纪婚礼。
宋诗嘉走近,暗自吸口气,在万众瞩目下朝他伸出手邀请,而顾长风摇了头。
见状,许暖扬扬嘴角。纪襄见宋诗嘉陷入窘境,身形下意识要动,却被许暖有意无意挡住,直到周围的唏嘘声越来越大。
眼前人明显不准备接招,宋诗嘉越来越绷不住,听不知哪几家千金嬉笑道:“眼光倒是毒,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还当自己白天鹅呢。”
“……”
宋诗嘉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即便宋家倒台,她的腰杆也挺得比任何人都直,孙悟空一样顽强的存在,谁都无法让她折腰,只有顾长风是她的唐僧。
可她来求和,他却念起紧箍咒,她疼,疼得哆嗦,只好收回手。
就在宋诗嘉黯然收回胳膊的一瞬,纤细手腕终于在半空被捉住。她懵懵懂懂抬头,见那只有戴帽子时候弯过腰的男子,忽然对她做出最标准的请舞动作。
“跳舞我还是比较习惯主动邀。”
现场一众少女即刻露出陆尔尔式花痴表情。
未待宋诗嘉反应,人被带到舞池,舞曲不知被谁换成了探戈,场面顿时热辣辣。
两人配合不算默契,中途的一个下压动作宋诗嘉做得迟疑。她步子稍微放开,那开衩在小腿边边的长裙就顺势滑落,露出她唯一对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脚踝。
学过芭蕾的都知道,因长时间需要绷直脚背,整个重量都压在足尖,导致脚趾和脚踝微微变形。
宋诗嘉原不介意,可自从发现顾长风身边出没的姑娘都碧玉无瑕时,她因为这点小瑕疵作死作活,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跳芭蕾。顾长风不知其中深意,临去部队前还曾给她找过有名的矫正医生,无奈他前脚一走,宋诗嘉后脚就提出了分手。
舞池里,宋诗嘉扭扭捏捏不愿露怯,顾长风却逼迫她:“承认自己不美好的确是件自虐的事情,但诗嘉,真实才是你难能可贵的地方。”
就像当年周衍会破例告诉她顾长风的信息,也是因喜欢她爱恨都直言不讳的个性。那个朗朗回答“我家有古董有金条”的姑娘,他不想她消失掉。
宋诗嘉的舞步因此慢了好几怕,接着在重重不解目光下,脱掉高跟鞋,露出那截白皙却略微怪异的脚踝。顾长风似是笑了笑,长手将她捞进怀,仿佛听到了彼此骨骼交接的声响,是最动听的乐章。
一曲结束,顾长风应酬不断。
宋诗嘉懂事地绕去隔壁小楼洗手间,打算避避话题的风头,再度遇见许暖。
这次的相逢少了之前的剑拔弩张,许暖只是安静地对着镜子补妆。
宋诗嘉挨着她,顺着水流弧度清洗,两人并肩的姿态,任谁都会做一番比较。曾蝉联三年望大中文系系花的许暖无疑是美的,而宋诗嘉的灵气与秀气,都在骨子里头。
“纪襄是在ITHAA餐厅向我求的婚,海下五米,各种海豚小鲨鱼在身边游来游去,偶尔还有潜水员会来敲门表达善意。大片大片的暗蓝,令人目眩神迷,他忽然问,愿不愿意嫁给我?我想,换成世上任何一个姑娘都会立即点头说好好好。可你知道,在服务员问他要什么饮品时,他说了什么?”
许暖壶人发声,“他脱口而出,有没有大红袍?”
宋诗嘉的神经立刻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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