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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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顺道接过话茬,“甄妃倒是高兴,可见喜欢孩子。玄夷这边才成亲没多久,永安王妃跟定王妃年纪相若,从前处得也好,可要加紧些才是。”

  话题落到高妘头上,她的笑容有些勉qiáng,朝上首皇后对答,却是半点都不肯看阿殷——今日她和永安王都是临时受召赴宴,虽也装扮过了,比起阿殷那身册封正妃的九翟冠和大衫礼服,就寡淡许多。原先她还憋着一口气,想要凭借正妃的身份压着阿殷,谁知她才嫁入皇家,卯足了劲等人回来,阿殷那头出征一趟,摇身一变,竟从侧妃变成了正妃,还是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嘉奖?

  相形之下,她虽从最初就是正妃,风头却半点不及阿殷。

  如今两人的地位因定王和永安王的差距而异,阿殷那身华贵的礼服在晚宴烛火的映衬下,更是让高妘半点不想多看。偏巧金城公主还要火上浇油,因正巧坐在永安王上首,趁着宴席间歌舞的时候,特地将阿殷那身礼服拿来跟高妘当日穿的比了比,虽是贬阿殷而赞高妘,却更令高妘不忿。

  宫中乐工排演的歌舞虽不似坊间妖娆多姿,胜在乐曲极好,拿来下酒,倒颇怡qíng。

  定王却没这等心qíng。

  皇后的言语虽扰乱心绪,让在座的人纷纷猜度她的用意,却绝不包括定王。

  那些软绵绵的唇枪舌剑半点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留意的只有自吩咐开宴后没再说过半个字的永初帝。

  舞姬腕间水袖轻挥,待得御案角落里的烛台都微微晃动。女眷固然各怀心思,席上四个男子却几乎都噤声不言,三个皇子的视线不时投向面目肃然的永初帝,偶尔在收回时各自相触,也都是颇为客气的颔首致意。

  乐曲初停,舞姬缓缓退下。

  金城公主心高气傲,跟高妘一样看不惯出身低微的阿殷,正想着开口说什么,却听上首永初帝轻咳了声。

  这轻咳如chūn雷响过,动静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留心。

  片刻安静,永初帝将金杯中的酒液喝尽,缓缓搁在桌上。

  “玄素这回劳苦功高,确实无人能及。只是——”永初帝尽力让语气和缓些,“朕近来查获几处私藏的军械,那为首的人是你府上长史的亲戚,供认此事是你安排。玄素,朕想亲耳听你说说,你可知qíng?”

  气氛为之一僵,太子和皇后绝未料到永初帝会当众提起此事,相顾诧然。

  定王闻言,很配合的挑眉,神qíng恢复惯常的冷肃,“竟有人私藏军械,好大的胆子!儿臣并不知qíng,若是事涉曹衍,父皇尽管查问。”

  永初帝沉吟,旁边太子微惊过后,仗着有皇后在场,还以为永初帝是要趁此机会发作,当即道:“这事我倒听说了。玄素到西洲后,派了常荀回京,这位常司马算是我的内弟,他的本事连父皇都jiāo口称赞,结jiāo又广,听说也跟此事有关?”

  这个问话恶意满满,定王立时冷了脸。

  “皇兄这话倒怪了。常荀为何回京,皇兄难道不知qíng?”

  “你的司马,我怎会知qíng!”

  “常荀本是我的司马,忠心杀敌报国不说,兼负我身边侍卫统领之责,当时北庭战事吃紧,两军冲杀本就危险,无故不会离开。他当日突然折返,是因西州刺史常茂说中书令和夫人病重,思念常荀,叫他早日回去,常荀不肯,为此与常茂争执,我为平息争吵,才劝他回来。当时席上西洲众官、高元靖、两位御史等人都在——”他哂笑了下,语气冷淡,“我还当皇兄早已听得消息。”

  一贯的冷厉耿直口吻,虽不主动调试,但不悦时,丝毫不遮掩的挑明太子对他的敌意。

  这般态度,令永初帝面色稍霁。

  ——这样的定王是他熟悉的,也更令他放心。

  对面太子恼羞成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定王哼了声,闷头喝茶,不理他。

  永初帝今日只召膝下诸子女赴宴,便是为察言观色,试探既然有了结果,更确信常荀回京之事是太子的手笔。甚至连常荀跟刘慈之间微弱的联系,在此时,也被他认作是太子的有意构陷。

  最后一丝疑虑消尽,对太子的居心便更加dòng察。

  永初帝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吓得太子立即噤声。

  席上众人沉默,皇后想救场时,被永初帝以眼神挡回去。

  老皇帝自命魏善斟酒,见定王杯中酒液尚满,只一杯杯喝茶,便缓声道:“怎么不喝酒了?”

  “儿臣……”定王似尴尬般避开他的目光,“不便喝酒。”

  永初帝何等锐利的眼神,细察旁边阿殷神qíng,便猜出些端倪。

  遂笑了笑,紧绷的神qíng也松弛下来,“你这xing子,倒也算变了些。”他亲自含笑打趣,旁人总算松了口气,随着另一波歌舞的上场,方才的紧张对峙dàng然无存。

  只有太子心虚,只觉方才永初帝那一眼满含告诫怒意。

  第112章 3.27

  次日,原本被永初帝压得没露半点风声的私藏军械案, 被搬上了台面。

  先前因定王手握兵符在外, 永初帝查探得小心翼翼, 此时没了顾忌,便将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及高相、中书令常钰等人召集齐全,由中书令常钰主持, 大理寺卿负责查办此案,有司配合。

  彼时太子也在殿中,待常钰等人退下, 永初帝单独留了太子,沉默着翻看奏折。

  昨晚那满含告诫的冷厉一瞥令太子至今忐忑, 因前晌被永初帝召至此处, 他也没机会去跟皇后讨教,只能摆出恭敬态度, 端端正正站在御案跟前。殿中诡异的安静, 除了永初帝翻奏折时偶尔的悉索声音,便没半点动静。

  太子不知永初帝何意, 因还是跪安的礼数,双膝跪在冰凉坚硬的金砖, 却不敢挪动分毫。

  几番想要开口说话,瞧见永初帝那紧皱的眉头, 太子也未敢则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魏善,那位正专心致志的研磨,也未有半点表示。

  好半天, 永初帝才抬起头,仿佛才想起太子在此处,慢慢喝了口茶,“私藏军械的案子,你还有什么要跟朕说的?”

  太子跪地许久,已将永初帝奇怪的态度细细琢磨过。此时对上那道深不见底的目光,按下了进言的心思,只缓声道:“私藏军械案,父皇已派了中书令和大理寺卿,自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儿臣所知晓的,已尽数禀报父皇,没有旁的。”

  “没有了?”永初帝俯身,目光重重压下。

  太子不解其意,犹豫片刻之后,笃定道:“没有。”

  永初帝眼中似掠过失望,转瞬即逝。他沉默着将太子瞧了片刻,没再多说半个字,起身便往内间而去,也不知是不是近来劳心太过,背影竟自有些疲累之态,微微佝偻。

  太子跪地恭送,没得到永初帝半个字的回应,在空dàng的殿中跪了片刻,起身走了。

  *

  案子很快就有了头绪,私藏的几处军械早已被永初帝查明并派人控制,这回兵马司出动,自是轻易将罪证尽数带入大理寺中。刘慈先前被秘送入宫审问,此时也移至大理寺狱中,审问出来的结果与从前无异——刘慈在宫中早已心胆俱寒,自是将事qíng供认得gāngān净净。

  余下的人虽也各自招认,却没什么要紧的发现。

  种种供词,皆指向兵部右侍郎武道的管事贺正,而贺正依旧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常钰将进展奏至永初帝处,老皇帝只是皱眉不语。

  倒是太子先前不知刘慈吐露的消息,听他将供词指向贺正,震惊万分。在听说永初帝召武道入宫审问的时候,太子更是满头雾水,匆匆跑去皇后处商议。

  孟皇后也才刚得知消息,仓促间虽不知其中就里,好在贺正下落不明,便只让太子做不知qíng,让武道咬死是贺正擅自行事,与他无尤。更叫太子小心行事,近来勿与武道来往,免得将祸水引向东宫。母子二人本是得了密报,认定是定王藏了军械,而今虽觉疑惑,却寻不出头绪,只叫太子派人四处搜寻,务必将贺正寻回。

  私藏军械之事,遂成悬案。

  永初帝震怒之下,命将刘慈和涉案人等判了斩监候,下令各处缉拿贺正。

  公案暂时搁置,于私,老皇帝毕竟另有判断。

  从最初太子咬定是定王藏私,刑部侍郎孟应瀚查出此事与定王府长史有关,至御史无意间揭出刘慈和贺正,甚至牵连武道,其中蹊跷之处,颇耐人寻味。最令老皇帝疑心的,是此时出现的时机——定王才在边陲立下大功,手握兵符,京中就有他私藏军械之事,若非那御史奏报,此时,定王即便不受谋逆的罪名,也该是遭了猜忌冷遇,难以再回朝堂。

  这件事受益的,便只有皇后和太子。

  况武道的夫人跟太子侧妃崔南莺从前私下里往来颇多,如今忽然断了联系,太子又在明面上跟武道做点头之jiāo,其中蹊跷,则更耐人寻味。

  疑心加上推测,种种迹象让永初帝几乎认定,此事是皇后与太子合谋,栽赃定王。意图蒙蔽君上,借他的手,除去定王这个劲敌。

  永初帝自然不甘被如此欺瞒利用,虽因贺正失踪而难以定案,不好处置太子,待东宫却是愈发冷淡。

  待定王,却比从前更器重了许多。

  定王也没去cha手那私藏军械的事,因东襄这场战事耗费甚巨,战事虽定,还有许多余下的事要处理,回来歇了没两天便开始忙碌。倒是阿殷得空,回京后请了太医诊脉,得知胎像极好,便放了心,每日遵从太医的嘱咐散步赏花,趁着暮chūn光景,还往静安巷去,看望父亲和兄长。

  *

  静安巷中,chūn意未凋,巷子两侧人家门口,紫藤花次第绽开。

  陶靖因战事中骁勇,受赏之余,还得了二十余天的休沐。

  兄长陶秉兰既已得了chūn试名次,等候殿试,便从监中搬回,常往季先生府上去请教学问。

  这一日恰是天暖气清,阿殷许久未见季先生和季夫人,便跟陶秉兰同去季府问候。到得那里,季夫人自是恭贺她有孕之喜,听阿殷说她在北地荒芜了数月,未能赶上京城的chūn光,便提议去郊外踏青散心。

  这也正是阿殷所盼,回来同定王说了声,又因惦记许久未见的好友傅垚,便也约她同去。

  谁知傅垚那xing子倒是跟季夫人十分投缘,途中谈笑,格外和睦。

  待踏青归来,阿殷自派人送傅垚回家,至季府中,正巧陶靖在同季先生说话。季夫人提及陶秉兰chūn试得意,却尚未定下婚事,阿殷见机便将傅垚提起。因陶靖在南衙中跟兵部多有往来,傅垚的父亲又是兵部左侍郎,两人相熟,商议之下,便将目光投向傅家,只待殿试之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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