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疑窦压在心里,阿殷并未唐突询问,到水盆边洗手擦净,寻了个盘子,将剩下的糕点整齐码放。
定王就站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目光落在她姣白的后颈,她垂首时背脊微微向前倾,划出秀美的弧度。腰肢藏在侍卫衣袍之内,便显得衣裳有些宽大,令人遐想掩藏于内的纤细。甚至她的手,握在红漆上,指节匀称秀美,更见白嫩,若是握在手中,怕是极柔软的。
那种躁动愈来愈明显,就连思绪都有些难以控制,定王甚至诧异于这古怪的命令——食盒放在这儿能碍什么事?他非要她带回去,不过是寻个由头同她独处罢了。
心意既已dòng明,他站在阿殷身侧,道:“陶殷。”
“殿下有何吩咐?”阿殷已经收好了食盒,一抬头发现他近在咫尺,满身的酒气清晰可闻。
“陶将军说你尚未许下人家——”定王只觉得阿殷身上有古怪的力量牵引他似的,越靠越近。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可有中意的人?““卑职……”阿殷绝未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一时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瞪大了眼睛看他。
心念电转,她尚未来得及回答,却见定王忽然凑近,然后,亲在了她的脸上。
滚烫的唇触到温软的脸颊,酒气随他的呼吸蔓延过来,阿殷脸上登时灼热起来,彻底懵了。
定王的唇像是在她脸上眷恋的磨蹭了下,旋即扶住她的肩膀,胸膛靠过来,像是要将她困在怀里。他的声音低沉又正经,却像是极力克制什么,“想必你还——”
“殿下!殿下!”门外忽然响起了女子焦急的声音,定王声音一顿,不悦的皱眉。
“殿下,小少爷出事了,求你去看看!”外头女子的声音却清晰的传了进来,满含慌张。
定王此时只觉得满身血液似乎都被那烈酒烫热了,大抵是烈酒后颈大,甚至思绪都有些昏沉迟钝了,能清晰感受到的,却只有她的气息。入梦数回的美人已然被困在怀中,他的心从未跳得像如今这般快。本是极好的契机,奈何外头的声音太聒噪,吵得人心烦。况她口中提的是如松,那是崔忱留在世间唯一的骨ròu。
定王皱眉走至门边,“何事?”
“小少爷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上吐下泻的,郎中也瞧不出缘故。殿下,殿下求你快去看看。”
定王对着丫鬟有印象,是秦姝身边的。
然而秦姝此人居心不正,定王纵然关怀如松,却还不至于闷头就冲过去,问道:“先把事qíng说清楚。”
“今日后晌陶姑娘送了些糕点过来,小少爷贪吃就多用了些,原本也没什么,谁知方才突然说腹痛,接着就吐起来,脸都白了。”那丫鬟满脸焦急之色,跪在冰凉的地下重重磕头,“殿下,殿下求你过去看看。”
定王闻言大惊,一则为担忧如松,二则因此事牵扯了阿殷——秦姝居心叵测,若以此诬陷阿殷,也是个麻烦。
他不再耽搁,转身取了斗篷,带上神思恍惚的阿殷便匆匆走向琪芳院。
琪芳院里静寂无声,正屋的门紧紧掩着,丫鬟匆匆跑过去开了门请定王进去,却将阿殷拦在了门口,“小少爷病了不能被打搅,姑娘请留步。”说罢,竟是阖上了屋门。
阿殷尚且被定王突兀的亲吻震得恍惚,便懵然留步。
而在屋内,定王方一进去,便觉浓烈的甜香扑鼻而来,有些呛人。
此时也只酉时二刻,不算太晚,屋子里没太大动静,只有西次间似乎有孩子呕吐的声音传来。定王心中记挂,走了两步却又觉得异常,立时驻足——那声音固然是孩子呕吐的声音,可这屋中太过安静,着实异常。
若搁在平时,他还未进门时便能觉出异常,而今日头脑略微迟钝,进门后又被香气熏,被声音所惑,直至此时才反应过来。
悬着的心忽然归于原位,他并未前行,只开口叫道:“如松?““殿下总算来了。”回答他的不是如松,却是绵软的女子声音。
秦姝?
定王循声望去,就见绣帘之后走出个女人,身上披了件薄纱,赤着双足走来,身上只穿件嫣红色的肚兜。
“如松无碍,只是我等了殿下许久。”秦姝的声音极软极媚,又细又柔的腰肢微摆,双眸缠着他,缓缓走近。
屋中的香气馥郁得让人难以呼吸,方才的昏沉在此时陡然剧烈起来,浑身的血似乎都叫嚣着冲向脑海,像是有人在体内点了火。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定王自然明白,他最初的担忧消去,瞧着渐渐走近,柔媚万分的秦姝,终于理清了原委,怒声道:“那糕点是你送的!”
“殿下英明。”秦姝与平日的守礼模样截然不同,眼神似有娇羞似有大胆挑逗,就连声音都十分惑人——“我备下那样柔软的糕点,就是为了殿下。其实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比糕点还要好吃很多。殿下不妨,尝尝?”
柔媚到骨子里的声音如同魔音,她解开身上的薄纱,连同浓烈的香气蛊惑人的心志。
秦姝看向眸中通红的定王,笑得愈发柔媚惑人。
苦心孤诣的等了这么多天,总算寻到了合适的机会。那盘糕点里的chūn药分量并不重,不过有阿殷在,必然能勾起定王隐秘的yù望。而只消火苗被点燃,有了这屋内浓重的熏香助力,立时就能蔓延成火。她对于自己的身体一向自信,更何况今日定王还喝了酒,酒催药效,任他有再理智的心神,也熬不过这活色生香的诱惑。
只要他忍不住碰了,那么不管他过后是否懊悔生怒,都不重要。即便此事惹得定王憎恶,她也有办法掐住死xué,磨着他将她纳入王府。
反正她求的,不过是光鲜亮丽的身份,让她既能摆脱崔家,还能享受旁人给不了的荣华。
馥郁香气熏得人神智都散了,定王极力克制,看穿秦姝的心思后立时怒不可遏。
山岳般的身形猛然扑过去,绕开秦姝扯下厚重的绣帘。
未待秦姝诧异出声,定王便将帘帐重重砸在她身上,隔着帘子用力捏住她的脖颈,“你找死!”定王捏住秦姝的脖颈,怒不可遏。
第35章 12.30
秦姝的脖颈被用力捏着,呼吸险些难以为继。她涨红了脸,方才的镇定与媚色消失无踪,只是惊慌的看着定王——那位眼中赤红,如有火焰翻腾,手下的力道却重得吓人,像是要将她的脖颈捏断。
她大惊之下忙伸手想挪开定王的铜铸般的手臂,却撼动不了半分,喉中只是“嗬嗬”作响。
“饶……饶……”断续的恳求,满含恐惧。
定王满面怒色,将她往后推开,收回手臂,怒声道:“如松呢?”
“殿……殿下……”秦姝腿脚发软踉跄,险些跌坐在地上。动手之前曾揣度过定王的诸多反应,却绝未料到这种。她以为,即便定王恼怒之下来掐她的脖颈,柔腻软滑的触感也会击溃他的理智,谁知道,他竟会在中间隔上粗厚的帘帐?脖子痛得快要断掉,背水一战、斩断退路求来的唯一机会,秦姝自然不肯放过,决定转变战术。
她靠在旁边的漆柱上,声音已然沙哑,“如松他,他很好。殿下——”她眼中立时滚下泪来,“我这也是迫于无奈,求殿下,看在,看在先夫的份上,不要绝了我的路。”
迫于无奈?
定王怒气满胸,斥道:“谁曾迫你!”
“崔家,是崔家。”秦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糙,泪水掉落得更疾,“殿下也该知道,先夫虽与殿下jiāo好,但崔府上下,从国公爷、老夫人,到世子爷、大嫂,谁不是向着太子的?老夫人是当今皇后的亲姐姐,三弟是金城公主的驸马,阖府上下,谁不对皇后娘娘言听计从?当年他在的时候,我还能勉qiáng立足,可如今,殿下你可知我母子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哀哀哭泣,将处境全怪在了定王的头上。
定王被药物所激,浑身上下似有火烧,然而今日之事必得有个了断,否则便是无穷后患。
他猛然抄起旁边的铜制香炉,用力掷向窗扇,随着一声闷响,窗扇被击出个大dòng,立时就有冷风灌进来。
那一隙的冷风牵回了定王的清醒神智,他目光渐渐yīn沉,盯着秦姝,“所以你便使这龌龊手段?”
“殿下你想想,崔府中谁不是身份尊贵,出身名门?就只有我出身低微。当年他任xing行事,本就惹得国公爷和老夫人不满,这些人不去怪他,反说是我不知规劝,德行有失。自他战死墨城,整个崔府里,还有谁给我和如松撑腰?我那位大嫂是什么身份,殿下也知道,她原本就看不起我,这几年里更是处处欺压。”秦姝像是受尽了委屈,大抵是怕冷,将身上的绣帘裹得更紧,哭道:“我守着如松四年,还不够吗?殿下难道以为我天生下贱,不要脸面?若不是走到绝路,谁愿意用这般手段,自轻自贱。”
她的话真真假假,定王不去细听分辨,只冷声道:“仲诚临死的话我曾如实转达,你不肯留在崔家,自可改嫁。”
“改嫁?”秦姝哀哀的笑了一下,双目盈满泪珠,全然是孤苦无依之态,“殿下觉得我能嫁给谁?谁敢娶皇后亲姐姐的儿媳?谁敢碰柱国公家的寡妇?京城内外,谁不是拜高踩低,但凡有些势力脸面的人家,谁又会娶个寡妇?殿下,除了你,谁还愿意收留、照看我?”
这话未免qiáng词夺理,定王反倒冷笑了出来,“你是想改嫁再入公府侯门?”
“不然呢,殿下觉得我该嫁到哪里去?我不到十六岁就嫁入崔府,生下了如松,难道如今还要低了身份,嫁到小户人家去吃苦?”秦姝像是觉得此事极为好笑,边哭边落泪珠,“若是如此,我当初又何必嫁进崔家,去辛辛苦苦的守这个寡。殿下可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处处要看人的脸色,处处受人欺压,府里哪怕是个丫鬟婆子,都知道我没人撑腰好欺负!”
难以在崔家立足,又不肯下嫁吃苦,公府侯门里没人愿意娶个寡妇,除了定王,还有谁能给她荣华?
毕竟,当年崔忱是为了救他才死的!若非如此,有崔忱在,她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秦姝觉得理直气壮,看着定王的时候,倒像是看着忘恩负义之人,“殿下也记得先夫是怎么死的。他是为救殿下而死,殿下答应他照顾我,难道要食言吗?先夫舍了xing命救殿下,殿下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她看着定王木头般qíngyù渐消的眼神,心知即便弄尽姿态他也不会入觳,便裹紧了衣衫站起来,将勾人媚色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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