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妻_九斛珠【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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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关紧要的事qíng,才不用准假。

  阿殷尚且站在阶下,瞧着两扇闭合的屋门怔忪——就这样轻易的,拒绝了?呆站了片刻,想着今晚定王陪客劳累,必定没心思听她细讲,还是缓一缓,明日再请示的好。于是摇摇头,自回屋歇息去了。

  *

  人语渐歇,夜幕寂静,定王没想到,他让阿殷过来值夜的法子还真是有些效用。

  也不知是因为相处的时间渐多,还是因为她住在近处,叫他睡前总忍不住想想,自回京后就极少做梦的他,近来又开始做梦了。外面的雨声时断时续,梦里似乎也是一片迷蒙,像是今夜被雨幕笼罩的qíng形,梦里竟然又是她在告假,只是换了身女儿家的装束,是他从前给她挑的那袭银红洒金披风。

  定王即便是在梦里,也在赌气,愣是冷着脸没答应。她也没有辩驳,只是有些沮丧,竟然还小声咕哝着骂他霸道。

  两人似乎正行在朱雀长街上,两侧人群熙攘,倏忽又走到刑场,天气渐渐放晴。

  定王依稀觉得今日似是有什么大事,京城的百姓将刑场团团围着,他不知怎么的就站在了刑场对面的高墙,目光随意扫过去,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那分明是陶殷的眉眼,却比如今的她更成熟而有韵致,那袭银红洒金的披风早已不知所踪,她跪在刑场上,满头青丝皆被竹簪挽着,素面朝天的望着日头微笑。

  她的容貌极美,哪怕京城佳丽如云,后宫粉黛三千,也没有人能及得上她的眉眼。

  定王心里觉得奇怪,不知道他的小侍卫怎么就突然上了刑场,瞧见刽子手的屠刀高高举起,心里又惊了一跳,扑过去就想拦着。却见日光映照在刀上,那一瞬血溅白练,方才还含笑的美人忽然就倒在了血泊里!

  “陶殷!”定王梦中惊呼,猝然惊醒坐起。

  这一声他是低声喊出来的,醒过来的那一瞬,他甚至还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喑哑低沉,却满是惊恐焦急。

  定王心中狂跳,如有鼓擂,抬起手背放在额头,只觉全是冷汗。

  他立时睡意全无,坐在榻上许久,拳头不知在何时握起,眼底yīn云翻滚,面色略显苍白,神qíng却难看得可怕。他分明记得梦里阿殷的眉眼气度,应该像是十八岁的样子,跟前几回梦中纵马跃入桃花林时的气度身形仿佛。

  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那梦里的事已然真实发生,虽则阿殷年貌稍有不同,qíng形却是没有多少差别的。

  那么,今晚这个噩梦难道也会发生?

  是谁杀了阿殷?

  背后掌心皆是冷汗,定王甚至觉出一丝冰凉。

  如果前面那些荒诞怪异的梦境只是让他怀疑,那么这个梦境,就是让他惊恐了!

  那一瞬血溅白练的场景清晰分明的留在脑海中,甚至比真实看到的还要触目惊心。他不忍想象,如果这梦境照搬到现实中,那会是怎样的qíng形?孤身行走二十余年,难得有个姑娘闯进心里让他寝食牵挂,她的容貌冠绝京城,她的志气胜于男儿,她身手出众应变机敏,她醉后憨态、笑容明媚,她怎么能丧身刑场!

  定王腾的起身,匆匆走至桌边,斟了两杯茶灌下。

  极力平复了方才的惊恐,他最先思考的,便是如何应对。

  假若这些梦境真的是预示,那么阿殷会因为什么而上了刑场?

  定王思来想去,能让阿殷背上斩首罪名的,目下也就只有一样——她作为临阳郡主女儿的身份。

  他原先虽也怀疑代王不安分,却并没有挖出太多蛛丝马迹。直至西洲剿匪时,从屠十九寨中捉到景兴余孽,回京后又从高元骁处查得些隐qíng,才知代王和寿安公主私下里有许多小动作,临阳郡主也牵涉其中,这已是不争的事实。然而目下正是皇上要削世家势力的时候,人心本就不稳,代王的野心又证据不足,若不能一击必中,反而会自陷危境。所以他如今在做的,只是先掏空姜家的根基,待得他们无力煽动,才能稳妥除了心怀不轨之徒。

  若此时不出差错,代王、寿安公主背负谋逆罪名,临阳郡主也逃不掉gān系。

  阿殷是临阳郡主的女儿,虽会受此牵累,可他必定会力保。可梦中她却被斩首了,难道是父皇对他的恩宠有限,连他也保不住她?

  按理来说不应该。然而定王对此并无十成把握,加之梦境实在骇人,反倒有些不敢深信。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这梦境是否属实,阿殷会被临阳郡主牵累,这是毫无疑问的。

  定王早已没了睡意,听外面雨声停了,推窗望过去,她值夜的厢房里一片漆黑。就着夜风站了几乎两柱香的功夫,定王翻来覆去思索,觉得能稳妥保住阿殷的只有一个办法——让她脱离临阳郡主府,变成他的人,届时即便母家获罪,她也可以无碍。即便她不愿屈身做侧室,然而比起身家xing命,这点身份之限又算什么?

  定王瞧着厢房紧掩的窗扇,决定此事该及早安排。

  *

  次日清晨阿殷醒来,又是一夜无恙,半点动静都没有。

  她值了这夜,正好轮到今日休沐。外头天光尚且昏暗,阿殷又阖上眼睛——若今日就是初六多好,她也不必告假,自可心安理得的去京郊。如今可好,定王殿下昨晚找借口不肯准假,那事儿又关系重大,少不得多去磨磨嘴皮子了。

  阿殷翻身坐起,迅速拿温水洗漱毕,值房里比不得府中繁琐,迅速抹了润肤的膏子束好头发,便整整齐齐的推门而出。

  天际只有一线鱼肚白,还未全然放亮,早起的婢女脚步匆匆的来去,见到她时也会问候一声“陶副帅”。

  阿殷虽没得到准假,jīng神头却是不错的,虽然王府里诸多规矩,不能像在府里那般酣畅淋漓的练,却也能伸伸胳膊踢踢腿,吊起jīng神。过了两炷香的功夫,便见婢女们次第抬了热水进去,又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据说定王不喜欢被人服侍,即便在王府里,洗漱穿衣也是自己来的。婢女们所要做的,无非备好热水和洗漱之物,在他离去后,由老嬷嬷领着收整衣衫chuáng榻而已。

  经了一夜chūn雨,此时空中虽还有薄云扯絮般浮着,然看那间隙里一抹微蓝,便知天是要放晴了。

  雨后空气清新,阿殷深吸两口,站在院里一株桂花树下等定王出来。

  卯时三刻,定王如常推门而出。

  阿殷面上含着盈盈笑意,jīng神抖擞的冲他拱手行礼,“殿下。”晨起的jīng神头比之平常更足,她双眸蕴着光华,头顶的玉冠都仿佛比平常更显柔润,两臂屈出好看的弧度,那袭墨青色的披风长垂在背后,在晨风里鼓dàng。她的身形一向修长轻盈,清晨站在chūn雨浸润的桂花树下,更如花苞含露,俏丽姣好。

  定王“嗯”了声,走了两步又驻足回头,有些不确信的道:“你昨晚是否说过什么?”

  “卑职明日想告假一日,不知殿下能否恩准?” 阿殷没想到定王会主动提及,当时应答,稍有忐忑。

  “无妨。”定王却浑然忘了昨晚的事,又吩咐刚从屋里出来的老嬷嬷,面不改色的道:“叫人做碗醒酒汤备着。”

  ——竟是厚着脸将昨晚那冷脸全都推给了醉酒。

  老嬷嬷应命去安排,阿殷求得允准已是大悦,哪还有心思计较旁的,既然值守已毕,便先告退。

  *

  初六那日,陶靖如约带了陶秉兰和阿殷兄妹二人,往京郊的绿螺矶去。这一带山清水秀,多有奇峰俊岩,最难得的是沿水有上百株朱砂玉兰盛开,虽不及桃谷的满坡桃花壮观,胜在周遭天然锦绣峰峦,极有野趣。

  三人自然不是纯粹为赏花而去,纵马到了绿螺矶,三三两两的倒有不少游人。

  沿着河流蜿蜒而上,一边是峻秀奇峰,另一边是清平旷野。

  自自朱砂玉兰间穿行而过,碰巧遇到高元骁,四人结伴而行,直往前面的酒家去。这酒家离朱砂玉兰不过几百步远,建得富丽堂皇,算是这一带最jīng致贵丽的酒家,里面的客人自然也多是达官贵人。今日chūn风和畅,天暖气清,酒家坐落在山水之间,内里客人多将窗扇打开,喝酒观景。

  阿殷目力极好,迅速扫过几处窗户,便瞧见了三层东侧那窗户里独坐的男子。

  “父亲,那边坐着的是不是他?”阿殷驱马赶到陶靖身旁,低声问。

  那窗扇中的男子生得十分文雅,坐在窗户边只露出上半身,却也是气度卓然,颇有风华,正是寿安郡主的驸马贾青岚。

  此人虽则文试上的本领有限,诗词歌赋上却极有才思,加之年轻时生得丰神俊秀,上京不久便被寿安公主看中招为驸马,而后经由公主的举荐应试,取了个进士的身份。他原也没什么仕途抱负,既然已成驸马,自是求得了想要的荣华富贵,于是安心陪着公主,每日风花雪月诗词唱和,过得好不快活。

  因寿安公主与临阳郡主jiāo好,阿殷也见过贾青岚好几回,此时看其侧影,便认了出来。

  陶靖随之望过去,旋即同高元骁换了个眼神,往那酒楼而去。

  到得门口,正碰上两位官员携家眷出来游玩,陶靖与高元骁在京中为官,也有人认识的,难免停下来招呼。因众人都是来游chūn赏景,心绪极佳,七八个人团团围在一处,也不急着进去,倒先评点起景致来。

  高元骁就在阿殷身侧,趁着陶靖跟人说话时,便问阿殷,“往北十里就是虎头石,要去看吗?”

  “虎头石就在此处?”阿殷的惊喜颇为bī真,当即道:“难得今日过来,怎可错过!”

  高元骁便朝几位同僚告辞,带着阿殷往虎头石那边去,陶靖则带了陶秉兰入酒楼,到得三层,父子谈话声吸引了正在窗边独坐的驸马贾青岚。

  贾青岚是个文人,跟陶靖的jiāoqíng有限,不过因寿安公主和临阳郡主jiāo好,常来常往之下,跟同有才名的陶秉兰倒是来往不少。

  此时各自瞧见,陶秉兰便率先行礼笑道:“驸马爷也在此处散心?”

  贾青岚起身迎了,见他们只是父子二人,便道:“郡马这是?”

  “他兄妹二人要看这朱砂玉兰,我便抽空带了过来。阿殷却又去看虎头石,我们先在此等着。”

  比起陶靖的魁梧健朗来,贾青岚到底失于文弱,闻言退回座位,笑让道:“想请不如偶遇,既然郡马也无他事,不如坐着喝一杯?”

  陶靖就等他这句话,谦辞了两句,便同陶秉兰坐下。

  而在另一头,阿殷和高元骁纵马往北边的虎头石去,马速却并不快,只散漫催马前行,闲聊起来。这边风景比之南侧稍逊,行人也颇少,远远瞧见前面有道斜坡,高元骁便驻马,道:“咱们就在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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