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短的一段话,或许无法化解十五年的“相见不相识”,或许不能让一个从小失去父爱的孩子敞开心扉接受“偶遇”的爸爸,但对仅仅十四岁孩子来说,这字字句句足矣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埋下一粒种子,种下了一份——伟大的父爱。
小安看了一眼安以风,这一眼已经多了很多qíng愫。
司徒淳推了推他的背。“你不是一直想见爸爸吗?叫爸爸啊!”
他咬着双唇,倔qiáng执拗地一言不发。
司徒淳又推了推他,催促着:“你还记不记得答应过妈妈什么?见了爸爸要说什么?”
小安踌躇着向前走了一步,双唇无声地动了动。
忽然,他转过身,跑出去……
晨风中飞翔着他红棕色的校服,张扬着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倔qiáng。
“小安!”安以风刚想去追,司徒淳拉住了他。
“给他点时间吧,他只是没办法把你和他心目中的爸爸当成一个人。”
“可是……”
“没事的,我知道他会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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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男孩儿,有一点叛逆,有一点敏感。
明明很脆弱,却总表现得那么坚qiáng。
水波dàng漾的亚拉河边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山坡,山坡上长着一颗古老的银杏树。
久远的时间不仅孕育了它的枝繁叶茂,也让它粗壮的树gān饱经沧桑,树皮斑驳。
小安坐在糙地上,背靠着树gān,他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叠信封。
他从小就怕孤单,最喜欢有人陪着他,听他说话。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坐在糙地上背靠着树gān读这些信,一遍遍地读,就像靠着爸爸结实的脊背,和他jiāo谈。
他从来没见过爸爸,但在一封封信里,他能清楚地“读”出爸爸的温和与慈爱,宽厚和忠诚。
所以,在他脑海中,他早已清晰地勾勒出那样一个爸爸——他长得不太帅,挺直的脊背,宽阔的脸庞,还有非常慈爱的笑容。
他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走,去追求什么样的梦想。
他猜他可能是个国际刑警,去追逐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他还以为他是个考古学家,去茫无边际的沙漠追寻历史的痕迹……
他曾经猜测过许多,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他是安以风。那个总是一身yīn冷的黑衣,让很多人畏惧的男人,那个传说中有过数不尽的女人,生活放dàng不羁的男人。
安以风是他的爸爸!
这个事实让他惊诧,惶恐,难以接受,但不可否认,他的心里最深处,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惊喜。
毕竟……他是他的爸爸!
一块jīng美的巧克力蛋糕出现在小安的面前。
他丝毫不觉得意外,因为每次妈妈来找他的时候,都会用一块巧克力蛋糕哄他回家。
他伸手去接蛋糕,才发现拿着蛋糕的手并不是那只纤细柔美的手,而是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
他仰起头,安以风的身影格外的高大,遮住了东方的光芒。
虽然不再是黑社会老大,没有了前呼后拥的手下,但安以风依然和以前一模一样,有种慑人的气魄。
小安低下头,不敢去直视他。
“我让你失望了……”安以风坐在他身边,语气有点不太像一个父亲:“我是不是不该出现?”
有一点点。小安心里想着。
“我换女人的确比眨眼睛快。因为我每次眨眼睛之后,发现身边的女人不是你妈妈,我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他不懂,至少现在不懂。
安以风没再说话。
气氛安静得有点压抑。
一阵疾风chuī过,几颗银杏掉在地上,“啪啪”声更让人窒息。
“学校里还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人骂你?”
他想点头,倔qiáng让他选择了摇头。
有一颗银杏朝着他的肩膀方向掉下来,即将砸到他时,被安以风用手接住,速度快得带起一阵气流。
这个场景让小安想起电视上的江湖高手,莫名地他有点兴奋。
“你还想不想让我带你去海边放风筝?”
他摇头。
“带你去游乐场玩?”
他摇头。
“带你去马德里看球赛。”
他还是摇头
“去芝加哥看NBA?”
小安想说:我最想的是跟你学学“武功”。
安以风忽然笑了笑,说:“你和你妈妈真像,当年我追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无论我说什么她总是一句话也不回答。”
小安愣了一下,不自觉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她是个好警察,我是个罪犯。”
“你们相爱了吗?”
安以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头:“当然了!不然哪来的你啊?!”
“哦!”他有点郁闷,gān嘛要叹气啊!
“对了,你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我的英文名叫Anthony。”
“Anthony……”安以风意味深长地读了一遍,失神地望着远方。
“妈妈说Anthony写成中文叫安东尼。”
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中文名字,今天知道了真相,他才明白妈妈的一番苦心。
“小安,这些年,你们过的好吗?”
他试了很多次,终于开口:“爸爸……我和妈妈过的很好。”
安以风愣愣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补充一句:“妈妈让我看见你的时候,一定要这么说。”
安以风拍拍小安的头,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将手环在他的肩膀上,搂紧,再搂紧。 “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
小安偷偷把这个感觉记在心底——爸爸的手很大,掌心蕴含着特别的力量!
“你能回来……就好!”
接近中午时,小安跟着安以风走下山坡,鹅卵石的林荫道上曲折悠长,凹凸不平的石子深深浅浅。
“你真想做黑社会老大吗?”
“嗯。”
“小安,答应爸爸,以后不要走黑道这条路。”
“为什么?”
“那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身边的人会一个个死去。”
小安的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安以风牵起他的手,再坎坷的路,有这样一双有力的手,也不会难走!
……
很多年后,小安真正地了解了爸爸的经历后,他终于懂了。
他们是黑暗的舞者,只有死亡,没有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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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风去山坡接小安,司徒淳则简单整理好凌乱的房间,回家换衣服。
她刚一进门,司徒饶立刻从房间里出来。
“你昨晚跟安以风在一起?”
她下意识遮掩了一下颈项上的吻痕,快步往自己房间走。可她再怎么掩饰也逃不过司徒饶阅人无数的眼睛。
“淳淳,你昨天跟安以风在一起……”
她解释说:“我们昨天有点误会,现在已经解释清了。我们没事了!”
“那以后呢?你们有什么打算?”
见她一时语塞,司徒饶忧虑地看看她。“你帮我约他来,我想跟他谈谈。”
“爸爸?”
司徒淳有些犹豫。虽说这家长总是要见的,可是一个黑道老大和警察署长会面,他们,能相容吗?!
该不会是烈火遇上冰雪吧。
“你放心,怎么说他也是小安的亲生爸爸,我有分寸!”
她点点头。进房换了衣服。
满柜子的衣服,几乎全试过,她才选定那件最喜欢的浅灰色的短裙。
可是要配什么项链?珍珠项链,铂金项链,还是时装项链……
口红的颜色,深沉的咖啡色,透明的樱桃色,还是带着点媚惑的紫色?
还有内衣,哪一套最xing感……
她换好衣服回到店里,已经快到中午了。安以风和小安还没有回来。
店里和往常一样,客人不多。她也和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的位置,不变的咖啡,不变的等待……
唯一改变的是,她的嘴角dàng漾着收不起甜蜜。
当她看见安以风的车疾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停在门口,她立刻站起来,桌子被撞得晃了一下,几滴咖啡溅在桌上。
“你回来了?小安呢?”
安以风进门,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拉着她向门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霸道地抱起她,塞进车里。
他的车一路飞驰,终于在庄严肃穆的圣保罗大教堂前。
青石细腻的纹路记录着岁月的苍凉,也在向所有人展示着历史的辉煌。
在人流拥挤的教堂大门前,在司徒淳的面前……
一生狂傲的安以风屈下双膝,跪在她面前,双膝撞击地面的声音沉如巨石……
“司徒淳,我爱你!”
安以风大声说着,他的声音惊飞教堂前的白鸽,也吸引力许多人的围观。
碧蓝的天空清澈透明;
洁白的鸽子在长空飞舞;
远方的钟声绵长悠远。
他的右手在她眼前摊开,一枚钻戒展现在她眼前。纯黑色的宝石上镶嵌着钻石拼成的北极星。钻石没有夸张的几克拉,却蕴含着另一种极致的奢华。
因为这就是那款双说中世界上最làng漫的钻戒——黑夜彗星!
她只在杂志上看见过一次,便被设计师的创意深深打动。
“我求你,嫁给我吧!”
她缓缓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里。
黑夜彗星套在她的手指上,十五年的等待已经微不足道。
她笑了,笑的时候一滴泪从她的眼中坠落,落在美丽的钻戒上。
二十岁他们为梦想放弃爱qíng,历尽风雨后,他们蓦然回首,原来爱qíng一直在他们身边,不曾消失……
安以风站起来,紧紧地拥抱着她。“小淳,这十五年来,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你背靠着背坐在海滩上,望着天边的彩虹,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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