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伙都不止一次撞见过,她睁着眼睛不睡觉的样子。
宿舍里稍稍能跟陆苗讲得上话的妹子,找了机会委婉地问她:“你晚上是不是睡得不太好?”
陆苗回答:“我不想睡觉,睡着了会做梦。”
妹子疑惑:“你经常做噩梦啊?”
她说:“不是。”
多的东西陆苗便没有再说,同寝的人更觉得她莫名其妙,古怪到不行。
施澈算是高中跟陆苗玩得很好的朋友。暑假她人不在家,他找不到她,开学他又找了她五六次,她始终没有答应出来和他聚一聚。
一来二去,他明白她是故意不想见他,直接去她的大学堵人。
陆苗形单影只地出现。
不过短短几个月,她瘦了一大圈。
“猛弟,你这是……减肥啊?”施澈被她吓到,连玩笑都开得不顺畅了。
陆苗对他笑了笑,连他叫自己那个难听的外号,都不再在意。
宛如一夕之间,她身上那股生动的朝气被抽得干干净净。
一双大眼失去亮光,望进去是一片沉沉的灰烬。
她拒绝他一起吃晚饭的邀约:“不去了。我得回宿舍,要看书。”
“不行,”施澈扯着她,往校外走:“我请你吃饭。”
施澈没上大学,拿到高中毕业证之后,直接去他爸的工厂里打工。现如今他混得风生水起,驾照也考出来了。
载陆苗,他不再骑着以前的五彩带音响电动车,他买了一辆看上去就很贵的小轿车。
本想开着它来,跟陆苗炫耀炫耀,见到她以后,施澈已经没了那个心思。
她整个人的状态,太糟糕了。
“喂,你是被人下蛊了吗?我带你来吃水煮活鱼,是水煮活鱼啊,你还是不开心!”
施澈长长地吁了口气:“那你的问题就严重了啊。”
“你想多了,”陆苗一脸的轻松:“我没不开心。”
他心下烦躁,想叫老板上几打啤酒,记起陆苗是个乖乖女不喝酒,临时换成了雪碧。
给她满上一杯雪碧,施澈不绕弯子,直接问她了。
“不是去见江皓月了吗?”
听到他的名字,陆苗脸色微变。
“你高三就盼着一件事,考完试去见江皓月。暑假见了他,得偿所愿,怎么会不开心成这个样子?”
她抿了口饮料,开始走神。
舀起锅里的鱼块,施澈嘟囔道:“你心里有事的话,找我说呗,憋着干嘛?”
陆苗苦笑:连施澈也知道啊,她确实是,无人可说。
江皓月这个名字,已经和自己不在同一个圈子,且逐渐地,淡出她的生活。
跟谁说都不合适,她心中意难平。
不知道是哪里开始错了啊,如果没人有错,那就是她的错。
知错要改,可她不想改,不想把他忘记。
所以,陆苗也不肯承认是她错了,她自己跟自己较劲,自己跟自己赌气。
她说:“我总觉得自己行的。”
“报志愿的时候,觉得行。”
“后来第一志愿没上,觉得不上大学行。”
指尖划拉过杯沿,饮料的气泡从杯底涌上来,一颗一颗地裂开。
盯着汽水,她神色恍惚。
“直到现在,我还是特别想证明给他们看。”
陆苗有一肚子的傻话,没处说。任何人听完都会觉得她很蠢,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听完她的话,施澈得出的结论和其他人无异。
“陆苗,我觉着你在钻牛角尖。”
所有为她好的人,说出的话是相似的。
可不是在钻牛角尖吗——她困在自己为自己画的圈圈里。
水煮鱼的锅见了底,饮料开到第三瓶。
陆苗跟施澈干杯,仰头喝光杯里的水。
“牛角尖……”她轻笑。
“我的人生是为了江皓月活吗?”
她攥紧杯子,咬紧牙关。
“我就没有自己想做的事吗?”
借着劲头,她眼里的稍稍有了几分从前的光。
“我连一个特长都没有吗?”
陆苗一拍桌子,坚定道:“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江皓月。”
“咳,”他被呛到:“猛弟,醒醒,你喝的是汽水,说得什么胡话啊。”
她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接着,左看看,右看看。
陆苗捞起自己丢在地上的书包,拉开夹层拉链,翻出一本卡通大头贴相簿。
她替自个儿满上雪碧,一边喝,一边翻。
施澈算看出来了,这人是想借汽水装醉……
本来挺搞笑的一幕,他都准备笑了,忽然听见她说话。
陆苗用很轻很轻,又很难过的声音,小小声重复道:“我没有很喜欢江皓月。”
他凑过去看,看见他俩的大头贴。
烂大街的粉色爱心,男孩女孩挤在屏幕正中间。
两人笑得很幸福,他的手搭着她的肩。
陆苗的手指按在大头贴边沿,看了又看,擦了擦他的笑脸。
“啪嗒。”
她哭起来没声音,头垂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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