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和印玺都放在专门的金匣之中,有专人看管,平时并不启出,而且金匣体积颇大,又沉重,若是金匣被搬出,必有宫人知晓。
但传出流言和主动窥探,那就是两回事了。
“不是我!”
哪怕他现在是太子眼前最得用之人,这种事情也不敢承认,连忙解释:“那些探子是丁夫人之前留下的,臣也不知情。只是事情发生后,早上有宫人悄悄找到了我,给我传了这个消息。”
“那宫人呢?”
萧统怀疑地问。
“他不能和我接触太长时间,递给我这个信物就匆匆离去。我之前在陛下身边见过此人,消息应该不假。”
徐勉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印,确实是丁令光给他们传递私信时的印玺,太子接过后仔细检查,确认无误。
可他好似越发不满了。
“拿了我母妃的印信,难道就算是母妃的人?谁知是真是假?”萧统握着小印,悲声道:“我大梁皇室,以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而闻名,如今你却是在劝我造反吗?”
“陛下那般崇佛,能够借此精修佛法,想必也是开心的!释迦牟尼是释迦国的王子,达摩是香至王的王子,西边那么多王子既然能成佛,陛下以天子之尊修佛,成佛成圣不是更理所当然吗?!”
徐勉辩解道。
“好啊,你这不是劝我造反,你这干脆是劝我弑父!”
萧统气得直抖,若不是怕喊人来会被误会,当时就要人将他驱赶出去。
徐勉正是看出他不能声张,情绪激动之下,牵住太子的袖子,又继续劝说。
“这怎能是造反?殿下是太子,是梁国名正言顺的储君!如今正值多事之秋,陛下却不管不顾弃朝出家,正是殿下应当力挽狂澜之时!”
徐勉几乎要将一腔急切倾泻而出。
“同泰寺孤悬宫外,背靠鸡鸣山,若殿下派出一支军队,以‘保护’之名围住同泰寺,除非有兵马能够突破宫中,否则里面的人绝无突围可能!”
他通晓军事,也长于政治,曾是萧衍最看重的辅佐之臣,如今他也确确实实在用最大的努力为萧统“设计”一条通达之路。
“若殿下舍不得陛下成佛升天,大可继续礼遇佛门,将陛下奉为‘在世佛祖’!殿下仁孝之名天下皆知,臣也没想劝殿下做什么,只要保护个一年半载,等殿下彻底掌握了朝政,到时候再解除‘保护’,又能如何?”
徐勉看着表情越来越惊恐的萧统,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陛下年纪大了,又有头风和消渴之症,趁此时好好休养,未必不能颐养天年,长命百岁,到时候,父成佛祖,子为明君,谁敢说殿下不孝顺?”
萧统听完徐勉的话,牙关嘎嘎作响,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徐勉却已经为他想好了所有后路。
“殿下此时第一步,便是借着去太极殿取出堆积文书之名找到金匣,而后命东宫卫率‘取’走金匣印符,得到名正言顺批阅奏折的权利。”
他沉声道:“有了印符在手,东宫的官员就可以帮着处理大部分的公文,到时候那些在同泰寺外哭诉的官员,用或不用,只不过是殿下一句话的事情。他们看清了朝中的局势,总要为家门考虑考虑,是不是值得旷朝日日哭求。”
若不愿意回来上朝,换了也就换了。
“北府兵素来只尊“正朔”,殿下可以相位相许,拉拢谢中书、朱郎中等人,再以‘赐士’为礼,招揽朝中庶人出身的官员、将领,也不许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暂时静观其变,便能给我们腾出手的时间。”
徐勉来之前早已胸有成竹,此时侃侃而谈,颇有“国士无双”的风度。
“陛下的八子之中,二皇子在北魏,三皇子、五皇子是你的同胞兄弟,其余几位皇子年纪尚幼、不足为惧。只要太子殿下稳住局面,等文武百官反应过来,自然不愁没有投诚之人……”
不知何时,萧统脸上的愤怒已经渐渐隐去,眼神里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幽幽地看着徐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好似一方深潭,让人捉摸不定。
而对于徐勉来说,太子不再继续打断他的话头,就是有了极大的可能。
这让他越来越是兴奋,将他为“东宫”谋划的大计继续道来,不但有理有据,甚至因为他熟识朝中诸官,连他们可能做出的应对都一一考虑周全。
等到他说到口干舌燥,终于停止,萧统眼神古井无波,唯有那隐隐发红的两颊,泄露了他内心那极度的不平静。
良久之后,他将手放在徐勉的肩上,微微拍了拍。
“徐仆射……”
“你让孤,好好想想。”
第426章 不进不退
就在朝中百官头疼着无法进入同泰寺、只能在门外痛哭流涕求见, 此时马文才却坐在同泰寺的静室, 跟皇帝四目相对。
徐勉对太子说的话其实不假,皇帝走之前确实没有带走金匣虎符,也没有带走国玺玉印,甚至担心儿子不知道这件事, 还拐了个弯透露给了东宫那边。
有了虎符就能名正言顺的接管军队, 有了印玺就能代理国事、处理政务, 甚至可以控制朝中百官的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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