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德何能?!就算表兄们不在了,舅舅春秋鼎盛,未必不能再有自己的子嗣……”
褚向被他的“厚待”惊得讷讷不能言,更为他的决定胆颤心惊。
“您能的,这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配这个位子!”
萧宝夤虚弱的气息突然一震,恍如濒死之人就要回光返照一般,猛地用右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睛里射出让人震慑的精光。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这秘密是我原本准备带到坟墓里去的,可如今我的孩子们都死了,我也快要死了,这秘密便必须要让你知道了……”
他慢慢凑到褚向的耳旁,用仅仅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耳语道:
“其实……”
萧宝夤在褚向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褚向大脑一片空白,呆着不能开口,更不能动弹。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热,一下子冷,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脑子里有无数蜂拥而至的回忆和念头像是快要炸掉,心头更是浮上一种奇特的恐惧。
他拼命地想要抗拒这种能够摧毁他一切冷静的恐惧,可却又有更深刻的温柔和孺慕将它侵蚀,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萧宝夤知道他一时半会难以消化和接受自己说出的“秘密”,只用一种慈爱又内疚的表情看着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将会面临的一切结果。
然而还未等褚向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已经发生了让人意料不及的事情。
只听得刚刚才离开的徐之敬突然在门口高喊:
“褚向呢?让他先出来,我有急事!褚向?褚向!”
“我,我去看看!”
褚向好似如临大赦的犯人终于找到了来搭救的人一般,连忙扶着舅舅卧倒在榻上,慌乱地站起身。
病榻上,萧宝夤看着外甥的背影,隐隐发出一声叹息。
他推开门,只见萧宝夤最忠诚的侍卫们拦住了徐之敬的身影,不允许他靠近,在他的身后,是几个面露惶恐的医官。
“怎么回事?”
褚向竭力让自己不被刚才的“秘密”影响,强打着精神问自己的好友。
“你过来!”
徐之敬拉过褚向的手,将他拉到侍卫们保护的那一边,确定没人后,压低了声音说:
“齐王的伤势不是突然恶化的,是有人在包扎伤口的敷料上做了手脚……”
“什么?”
褚向睁大了眼睛。
徐之敬之前叫了照顾萧宝夤的历位医官来询问,除了是想知道他们医治的手法,也是想知道这病情反复的原因。
这些医官虽然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但在当时那种条件下,他们已经做到了最好的处置,即便有各种不足,也绝不会让身体强健的萧宝夤伤势一再恶化,毕竟这又不是中毒。
那这其中必有蹊跷,如果这蹊跷之处不找到,就算他把萧宝夤治好了,说不定哪一天又死了,到时候他还要赔命。
他借着骂人的机会,仔细观察过他们的表情,并没有发现有谁有心慌或不妥的神色,便猜测问题或许不在方子上,也不出在医官们身上。
之后他假借“准备手术”的机会去他们伺候医药的地方转了一圈,检查了萧宝夤用过的药渣和用物,结果没发现药物中有问题,却发现那些缠绕伤口的纱布和敷料是被刻意“处理”过的。
这些医官们帮着萧宝夤处理伤口肯定是不假他人之手,喂药之前也一定有人试毒,但他们却未必会亲自准备这些捆绑伤口的布条和布块,就是在这上面有所疏漏,便给了旁人可趁之机。
“这些布匹看起来整洁干净,甚至有些还用沸水煮过,但我仔细尝了,还有些待用的布条上有酸涩的味道,并不是干净的用物。齐王的伤势会反复变化,皆因伤口使用了被污染的敷物,于是腐毒反复引入体中,导致伤口一步步恶化……”
他毕竟是外人,没办法顺藤摸瓜,也没办法查出什么原因。
“就不知这些布匹是从那得来的,又是谁准备的,平日里又有什么人经手,如果不把这人揪出来,以后怕是还有余患。”
褚向也明白了其中的危险之处,连忙抓着徐之敬的手往屋里带。
“你跟我来!”
门口的侍卫们拦住了他二人,屋中萧宝夤却让侍卫们放他们进来。
褚向拉着徐之敬入了屋,将他刚刚说的事情又禀报了一遍,蹙眉道:“舅舅……”
他顿了顿,又慎重道:“舅舅现在要做的就是保重自己,这人隐藏的如此之深、手段如此之毒辣,也不知潜伏在您身边多久了,就算舅舅将一切都交给了我,我也未必有自信能以明敌暗,更未必能保住性命。”
徐之敬被他拉着,能感觉到褚向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不知萧宝夤刚才和他私下里谈了什么,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病榻上的萧宝夤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再看着褚向煞白的脸色,微微叹了口气。
“罢了,就让我这残破之躯再为你拼上一把!”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目光也为之一变。
“徐太医,趁着幕后那歹人还未察觉过来,请你为我截断手臂,先尽力保住我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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