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革的指引下,乙科里放学后离开课室的学子,越来越多的出现在祝英台的面前。
当他们看到桑树前的贺馆主,有的落落大方的上来向馆主行礼,有的抱着东西的则远远施了一礼便走,并没有丙馆生看到馆主到来的惶恐,贺革也都笑吟吟地一一回应,似是已经习惯了这般。
这些人里有些明显是士族,有的则衣衫老旧一望便是寒生,但偶尔也能看到三五成群互相辩论着的次等士族和寒生,或者是抱着书本向士族求教的寒门子弟。
祝英台甚至还看到有背着弓弩急急向远处奔去的身影。
她心目中一直希望出现的画面,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在乙科的寒生,务实、进取、知晓进退之道,而在这里的士族大多也都是门第不高或家境败落的士子,无法凭借自己的出身得到较高的起点,只能获得优渥的生活条件,态度相对于充满野心的甲科生要温和的多。”
贺馆主负手而立,含笑看着不远处来去的学生们。
“乙科生学成出馆后,有会稽郡的学官和郡中正考评才德,大多也能为吏。即便没有为吏,有了这样的本事,做一士族的门客参赞之流,已经是足矣。”
祝英台已经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远处有不少人认出她是书写“儒行”之墙的那个祝英台,大多友好地向她颔首,或是也遥遥施礼。
要不是贺馆主就在她身边,怕是已经有人上来结交了。
人人都进退有度,斯文有礼,一时间,祝英台似乎看到了无数个梁山伯版的寒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靠迁就或强硬的手段改变别人的想法是没有用的。我知道很多人是因为你的影响去丙科上课,可他们在丙科能学到的有限,时日一长,必然没有了兴趣。祝英台,若你想要明白士庶相处之道,该来的,是乙科。”
贺革骄傲地指向前方。
“这里,才是寒门和士族和睦相处的真正希望。”
***
甲舍。
马文才一脸得意的领着梁山伯回了学舍,沿路学子只要没瞎的,都能看得出这位“马公子”如今心情大好,以致于走路都轻快地像是带着风声。
梁山伯不紧不慢地跟在马文才身后,好奇他究竟准备怎么还他个“清白”。
谁料马文才领着梁山伯进了学舍,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反倒脚步一转,去了傅歧和梁山伯同住的小院。
院子里,傅歧正蹲在院中的花架下,掰着几片粟米饼喂脚下的黑狗,那狗满脸纠结,无论傅歧怎么哄他,就是不肯吃那米饼一口。
傅歧郁闷地戳了戳手中的米饼,三两下把剩下的吃完,怒道:
“你怎么不吃呢?小爷省下自己的口粮喂你,你还不吃?你要不吃这个,到底吃什么?”
“它要吃肉。”
马文才笑着进了院中。
“而且最好是鸡胸上的肉。”
傅歧家断了傅歧的用度食宿,要逼他弃学回家,不过梁山伯和马文才来了后,生活琐事上有梁山伯帮忙,中午吃饭平日用什么都能找马文才蹭一蹭,只有马文才去丙科上课的时候,傅歧会拿梁山伯做的米饼胡乱填个肚子。
不过他要面子,不愿让人看到他用庶民的吃食充饥,所以只要马文才不在东馆,他中午必定自己在学舍里把午饭解决,马文才这时来了傅歧院子里,也猜到了傅歧一定会在。
“什么,它还要吃鸡?我现在都吃不上鸡了!”
傅歧气的瞪眼。
他抬起头,看马文才居然是和梁山伯联袂而入的,眼睛瞪得更是铜铃般大。
“马文才?梁山伯?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而且看起来好像还不是一般好!
梁山伯又有什么妙招了吗?真是人才啊!
听到傅歧惊讶的疑问,马文才笑意更甚。
反倒是他身边的梁山伯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在下欠了马兄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梁某以马兄马首是瞻。”
“哦,原来是欠了人情……”
傅歧愣愣地点头。
等等,不对!
“你以他马首是瞻了,日后不管我了?”
傅歧急了。
说好的洗衣烧饭干杂务呢!
“放心,本公子不缺干活的人。”
马文才大笑着拍了拍傅歧的后背。
“梁山伯还和你住在一起,我有事要他做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他。”
那也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嘛……
他都不缺干活的人,干嘛要梁山伯对他马首是瞻?
多个从者不是还累赘么?
傅歧有些不明白马文才的想法,索性摇摇头不去想了。
他现在比较头疼到哪儿去搞钱买鸡胸肉,总不能自己养鸡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蹭马文才便宜没事,找他借钱他可开不了口,要不,隔壁祝英台看起来好说话,找他借借看?
真是一文钱憋死英雄汉!
傅歧正在心疼着鸡胸肉的花费,却见马文才蹲下身,一把将黑狗抄起。
“你不是把大黑给我养了吗?怎么又反悔了?”
傅歧连忙伸手去拦。
“现在大黑是我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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