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梁二人回到棚下时,气氛有些怪异。
祝英台拉着傅岐笑语盈盈,徐之敬不知去向,陈庆之在廊下和之前派出去的属下一谈就是半个时辰,直到吴兴运粮船的官吏来请,说是所有一切都准备好了,所有人才放下手中、心中的事情,随之上船。
结果上船时又遇见了麻烦。
“主子,象龙死活不愿意上船。”
一直照顾黑马的惊雷说道,“特地搭了舢板,也足够一匹马通行,可是象龙就是不上。”
马文才此时都已经到了甲板上,闻言又转到船舷处,看着他带来的小厮们围着象龙团团转,有后面推的、前面拉的,但象龙就是死活也不肯迈上一步。
“这可如何是好?”
惊雷见几个小厮动作粗鲁,心疼极了。
“噗噜噜!”
大概是谁拽它的缰绳拽的太紧,终于惹恼了象龙,只见它仰首而起,原地奔踏了几下,那站在舢板上把它往上拽的小厮们就纷纷落水,身后推着的人也原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啊哟,有人落水了!”
“绳子呢,把绳子丢下去!”
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还伴随着大黑狂乱的吠叫声,这艘运粮船附近简直如同冷水进了油锅,搅得一片沸腾。
陈庆之是秘密出行,兵分两路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眼见着这边引起这么大的动静,不由得也随之伫立船边,蹙眉对马文才说:
“文才,你这马似乎是战马,许多战马是不能用船运的,上了船就会又吐又泄,好马也废了。”
他一来是怜惜好马,二来是担心动静太大,当机立断道:“现在骚动太大,还有人落水,你最好让你的马和车队一起走陆路。”
有姚华的前车之鉴,其实马文才是不太放心象龙离开他们的视线从陆路走的,谁知道哪个驿站的驿官会不会又伙同马贩子偷偷把马卖了?
可他也知道目前没有别的选择,所以心中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点头称是。
“子云先生,我去处理一下。惊雷,我不放心把象龙交给别人,你就随车队走吧,照顾好象龙。”
马文才的话让惊雷愣了一愣。
“是,主人。”
马文才领着惊雷千不舍万不舍的去了,回来的时候是跟傅岐一起回来的.
傅岐怀里紧紧掐着大黑,可怜的大黑嘴巴被套上了之前的口套,整个狗被钳制在傅岐怀里,连动弹都动弹不得。
祝英台见了这架势,笑着喊道:“什么情况?只见过绑架人的,没见过绑架狗的啊?”
见着和大黑斗智斗勇的傅岐,马文才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笑答:“他的狗要跟我的象龙一起走,傅岐怕它真偷偷跟着下船了,干脆把它掐上船了,不套口套估计要被咬,只能这样。”
“大黑是狗吗?我怎么感觉跟白眼狼一样?我比不过人就好了,那姚华邪性,我不比,怎么现在我连人家姚华的马都比不了!”
傅岐想到姚华就来气。
“都是那怪人,害的我的大黑跟我都不是一条心了!”
“怎么说话呢,姚先生不在也惹到你了!”
祝英台瞪眼。
“好了好了,马上要开船了,先进去吧。”
马文才见两个活宝又要吵,连忙阻止。
祝英台和傅岐都算是马文才带来的拖油瓶,不好顶撞他,两人互相瞪了一眼,乖乖的回了舱中。
马文才站立在甲板上,看着惊雷牵着象龙向车队汇去,有那么一个时刻,他希望象龙能和大黑一样,可以被他夹在胳膊下就带走。
但战马注定是属于大地和战场的,就如同现在一般,即使如何勉强,象龙也不愿上船。
做他马文才的马,也许远不如做姚华的战马要惬意。
一瞬间,姚华的面孔突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笑着说“我很喜欢你”的奇怪胡人,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
几日后。
水路远比陆路要轻松的多,尤其这一行人都是南方人士,习惯了乘船,所以比起车马的颠簸,水路除了慢一点,几乎让人说不出什么不舒坦的地方。
除了有时候有些气闷以外。
这艘船是吴兴的运粮船,而马文才是吴兴太守之子,船上的官吏自然是百般照顾迎奉,连端茶倒水都有人伺候不说,连每日用的河鲜都比别处的美味,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招待好他们。
但船上的日子太无聊了,头几天还可以看看水面上的风景,一旦进入水路航线,除了船就没什么景好看,这时代的船舶又不似现代的船,祝英台在几次靠近船舷差点被震动抛下船去之后,果断打消了经常去甲板的念头。
而能在船中消遣时间的东西很少,梁山伯这五日都跟着陈庆之学棋局,马文才则一贯作风,走哪儿有闲空就抓紧每一刻看书、请教陈庆之,连傅岐都能遛狗,唯有祝英台无聊极了,恨不得能一日千里,早点上岸。
这一日,船终于行驶到了一处大的渡口,船上的船工和官吏准备上岸补给,将船停泊在岸边,运粮船的运曹有意讨好,建议船上的“公子”都上岸走走。
“公子,再行下去我们就要到阳羡了,我们还要回乌程,诸位要在阳羡下船,这是最后一次补给,岸上就是长城县,公子们不如下船走走?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几乎不会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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