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是恶疾,才要尽早医治,稳定民心。这么多日子以来,曲阿早就有各种传言,说流民带来了瘟疫,只不过给他们自己掐死了埋了,所以才没人发现。这样的流言再传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姜县令摆摆手,又问杜生。
“杜生,本官派人几次去如愿寺探查,都没有发现得病之人,所以那些得了病的人,也是被你们藏在寺院的地窖之中?”
杜生抬起头,嘴唇张了又合,最终点了点头。
“再派一支人,细细去如愿寺搜过,若有患病之人全部抬到地上来,已经死的,集中烧了尸体,尽早入土。”
那衙役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领了命走了。
这一下变化太快,莫说流民,就连马文才等人都有些应接不暇,等姜县令处理好一切,转过头对几位少年拱了拱手。
“原本该好好安抚诸位,但诸位也看到了,此间事忙,本官还要急着审讯人犯、早日过审。本县出现命案,虽是自尽,也要弄清原委,此外那么多病人……”
姜县令无奈地笑笑。
“待我解决了这些事端,再来和诸位赔罪。”
“不敢。”
马文才替不善与庶人交谈的徐之敬客套。
“不知姜县令会如何判处这些人?”
“其实这些流民应该去原籍受审,但既然他们的原籍已经被水淹了,成了一片灾地,再发解这些人回乡也不合适了。正如徐公子所说,贼首已经自尽,也没有伤害到徐公子的性命,按律以‘持质’定罪,其余人犯以‘从犯’处,应当是受脊杖三十,处流刑,或罚做劳役五年吧。”
姜县令担心这士人会觉得自己判的太轻,不得不又解释:“此地流民不少,若处以斩刑,怕引起流民动乱……”
“不不不,我没想让他们死。”
马文才见姜县令误会,连忙解释:“我只是替同伴问问,他虽遭胁迫,但毕竟有人死在面前,您也知道……”
姜县令意会,点了点头。
“难得两位公子宽宏,是这些流民之幸。”
地底不是寒暄的地方,何况还有官差衙役和力士搬运来去,见此事还算有个完善的结果,马文才等人也爬出了地窖。
地窖外,祝英台和陈庆之正等在其外,见他们出来了,祝英台连忙奔了过去,东看看徐之敬,西看看马文才和梁山伯。
“你们都没事吧?子云先生说我俩手无缚鸡之力下去也是给人添麻烦,硬是不要我下去,急死我了!”
祝英台叽叽喳喳,围着徐之敬乱转圈子。
见着同伴们都在身边,对自己一脸关切,之前胸口犹如压着一块大石的徐之敬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还好,我没事。”
他微微笑了笑。
“只是惊动了各位,太劳烦了。”
“我的天呐!徐之敬向我们道谢了!”
祝英台故意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好哥们地拍了徐之敬的肩膀一记。
“即是同窗,又是同伴,互相照顾是应该的,跟我们客气什么!你是没看到之前马文才那可怕的表情,活像是要吃人,幸亏把你找回来了,否则我觉得曲阿县都要糟!”
“祝英台!”
马文才磨着牙威胁。
徐之敬之前得马文才维护,对他已经有了不少改观,如今更是感激地躬身到地:
“谢过马兄。”
“别听祝英台胡扯!此事全靠子云先生奔波。”
马文才不自在地搀起徐之敬。
“咳咳。”
祝英台见两人“有爱”的接触,正了正色,连忙换了个话题。
“对了,能把你救出来,还要谢谢傅歧的大黑,不是它找到地窖入口,我们还跟那些衙役似的满世界乱窜呢!”
“谁又能想到这医馆的医者,会跟一群流民牵扯,为他们掩护做下这样的勾当?”
陈庆之没有下去,只以为是普通的绑架勒索,不由得叹息。
然而听到他的话,无论是梁山伯还是马文才,俱是默然不语,表情复杂。
没一会儿,官府派来的力士将那些病人一个一个从地下抬了上来,陈庆之见着这么多大活人从地窖里被抬出,吃了一惊。
那些病人久已不见阳光,乍然被抬出,还有些直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些自觉自己浑身溃烂或腹胀如鼓难以入目的,更是难堪地用被子等物裹住自己,或蜷缩成一团,不愿见到别人嫌恶责难的目光。
但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嫌恶责难了。祝英台也好,陈庆之也罢,两人都是一副受到震撼的表情,紧紧盯着那些被抬出去的病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祝英台胆战心惊地问着:“他们把徐之敬抓去,不是求财,是为了给这些人治病吗?”
她脑子灵活,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要处。
“此事一言难尽。”
马文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且徐兄受了一天惊吓,此时该好好休息……”
“我们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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