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有四五个声音突然发生,每一个声音都直指建康令傅翙,俨然昨夜会发生这种事,全因为傅翙不在任上的缘故。
远远的,谢举对着又一次看向他的太子颔了颔首,眼神意味深长。
霎时间,萧统什么都明白了。
傅翙掌着都尉卫,为何会轻而易举的被临川王的人带走。
危害京中多年的萧正德,怎么突然就有了闯宫的底气。
为什么守第一道门的门将轻易就将人放进了内城,可同样的伎俩却在第二道门毫无用处,甚至宫城上的守将对临川王的攻城毫不紧张,连个滚石都没丢下去。
为何台城外一点小小的“摩擦”,却有人将消息大喊大叫着传到了东宫,甚至请了他的令符去点烽火。
父皇为何会回宫……
他为何解除了禁足令站在这里……
想着想着,萧统心头一片狂热。
他想要他!
他想要这样第一流的谋臣!
他要谢举做他的太子家令,记录、指导他的一言一行!
萧统眼中的狂热几乎是无法抑制的,他再怎么谨言慎行也还是个少年,这样的眼神让一直注意着他的谢举也不由得微微露出了得色。
他不是不想投向太子,但如果太子一招揽他就去了,岂不是无趣?
谢家人不出仕则已,出则定国安邦。
见太子懂了,谢举心中也一定,遥望着人群之前的太子,默默做出了“傅翙”的口型。
到了这一步,萧统哪里不知道谢举接受招揽的条件,便是要他救出作为布局第一步棋子的傅翙,他们这样的聪明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但有一条是共通的。
——我可以作你的棋子,但绝不可做弃子。
萧统鼻尖微微出汗,他知道自己若不在这么多臣子和宗室面前给出谢举明确的答案,也许下一刻,刚刚解决了朝中和他最大麻烦的谢举就会拂袖而去。
所以,在四五个人连声痛斥临川王的“无状”之下,萧统咬着牙,似是为了安抚情绪最为激动的臣子,又像是赶紧想办法逃离这般可怕的“问罪场”一般,抬起了右手。
众人的喧闹因为他的举动戛然而止。
在诸多宗室官员的注视中,萧统缓缓放下了手臂,朗声开口:
“诸位臣公所受的委屈,本宫已经全部记下了,必会让父皇知晓。临川王之事,也必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但本宫毕竟只是太子,父皇也已经回宫主政,可以左右的事情不多……”
他说这番示弱的话很是艰难,又怕自己说的太慢、太犹豫会引起谢举的失望,所以一鼓作气继续道:
“不过诸位所言亦有道理,因为此事被牵连的建康令傅翙确实无辜。况且有了昨日之事,京中防务越发成为重中之重,相信诸位也不会放心卫戍京中治安的建康令一位继续空悬……”
“就是!这样的事多来几次,还要不要人过了!”
“晚上宵禁现在都松懈了,要是有蟊贼摸入内城乘火打劫怎么办!”
之前闹得最凶的几人大叫着。
“正是如此!”
萧统如释重负,肃容颔首。
“所以本宫会给各位一个保证,一个今夜不会再有人担惊受怕的保证……”
他看着露出笑意的谢举,务求让他看到自己的决心。
“本宫会即刻出宫,亲自释放傅翙,让他官复原职。”
**
太极殿前的群臣激愤,身在内城中的傅家是不会知道的。外面动乱到底有没有停下,傅家人也不知道。
毕竟唯一能入宫上朝的傅翙,现在还被关在内狱之中。而昨夜外面那乱象,也让傅家人不敢贸然派人出去打听,以免和乱臣贼子同处。
所以直到天色见亮,傅歧依旧像是棵松树一样牢牢把着后院的大门,不敢有丝毫松懈。
外面镇守前门、二门的家将们不来“接触警报”,他是不会开后院的门的。
但傅歧其实已经困倦的不行了,就连傅母都早熬不住睡在了廊下,还是傅歧亲自抱进屋的。
他提神的参汤是喝了一碗又一碗,若不是他身子素来强健,这么几碗参汤下去就够他好受。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即便是靠树而立,脚跟也难受的很。大概是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陈庆之派出来保护他的侍卫看不下去了,劝他道:
“傅公子,我看已经没什么事了,宵小之徒断没有大白天闯门的道理,你不如先去休息,我们都在这里守着,无碍的。”
他身为御史台的吏员,查案时几夜不睡都已经是习惯,当然不怕这熬夜。
“没,没事……”
傅歧抹了把脸,强打着精神。
“你既然说看起来没什么事了,我就再等一时半刻,等外面有了确实的消息,我才能放心休息。”
就在两人说话间,后院紧紧闩住的院门突然传出几下轻拍。
“小郎君,开门,已经无事了!”
“无事了吗?”
傅歧隔着门问。
“无事了,陛下昨夜回宫了。”
外面的家将回答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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