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接到了消息,码头上只剩全副武装的甲士,为首的是身着便装匆匆赶来的祝母,正翘首观望着水面上的消息。
见李管事的船上挂上了自家夫君的旗子,祝夫人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容,指挥着身后的武士们前去迎接。
直到这时候,马文才才发觉祝家的码头并不是只有一处可以上岸的,之前胡大逃跑下水之处原来是运货的通道,至于祝家人,自有专门上岸之处。
祝伯元领着受惊的祝英台率先上了岸,一上岸便把女儿推到了妻子的怀里,再回身和下船的马文才道谢。
“方才我已经从李管事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马公子对犬子有救命之恩,之前多有怠慢,还望勿怪。”
他的表情比之前温和的多。
“马公子也受了惊,今日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庄中将设宴款待几位贵客。”
祝伯元瞪了眼妻子。
“几位客人都是高门公子,怎么能安置在英台的小院中?你派人将前院几处我待客的雅阁清理出来,让英台的救命恩人并几位好友住下。”
祝夫人本有自己的盘算,此时却不好在大众广庭下对祝伯元说,她在外从不忤逆丈夫的话,顺从地应下了。
祝英台见祝伯元一回家就把她和马文才分开了,有些焦急地看向马文才,后者对着她微微摇了头,示意她不必担忧,祝英台这才安心地窝在祝夫人的怀里,用逃避的态度面对一切。
马文才经此一事,可谓是身心俱疲,等回到前院的雅阁后往榻上一倒,根本就爬不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会很快睡着,可只要一闭眼,那胡大含恨带惧的一双眼睛就总是浮现在眼前,让他根本无心安眠。
就连他都是如此,今夜祝英台会如何辗转反侧,可想而知。
到了第二日,祝伯元果然设宴款待马文才与魏坤等人,但并没有用马文才救了祝英台的名义。
想来是祝英台的身份见不得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于祝英台被劫持的事情,更是最好不要让人知晓。
孔笙几人只听说了昨日庄中有人生乱,马文才又不是多口舌之人,于是几人都只以为是祝英台的父亲回来了,替自己的爱子招待同窗而已。
在会稽学馆读书的,不是家中并不能继承家业的嫡次子,便是如马文才一般家中无人上进便可能会被除士的次等士族,即便马文才“精挑细选”了几位出身较为显赫的同窗来做见证,也都算不得什么高门俊才。
几人原本只是访友加出门散心,没想到会得到上虞豪强祝庄主的厚待,一个个受宠若惊,无不慎重以待,生怕堕了自家的名头。
只是祝伯元似乎对这个宴会并不上心,入了席后屡屡分神,连客气话也没有多说几句,皆是祝夫人在圆场。
陪坐一旁的祝英台则两眼通红,眼下生黑,气色比几日前“重病”时更差,看的顾烜几人根本不敢放开情绪,生怕祝庄主怪罪他们打扰了生病的祝英台休息。
“我家英台身体不适,竟劳动几位公子来我祝家庄探望。只是之前外子不在,我一妇人家不好单独出面招待几位,实在是失礼了。”
祝夫人示意几位侍女斟酒,向席上几人举杯。
“感谢几位在馆中对英台的照顾。”
“惭愧惭愧。”
性格老成的孔笙举杯道:“我等在学馆里对英台的照顾,及不上和英台同窗同舍的马文才。何况论才学,论人品,我等皆在英台兄之下,实在不敢说对英台有什么帮助,倒是他对我们启发更大些。”
“哦?竟有此事?”
祝英楼怕母亲重惩祝英台,于是并没有将祝英台在学馆中一些出格之事说明白,此时祝母听说祝英台在学馆中才学皆优,甚至让孔笙几人折服,忍不住有些好奇地看了祝英台一眼。
这一眼看的祝英台如坐针毡,恨不得让孔笙不要在说了。
“正是如此。”
岂料孔笙有意向祝家庄卖好,又接着夸道:“甲乙丙三科,英台兄皆名列前茅,除了射策优异,更精通书、算,实乃甲生中少见的人才……”
“书、算?”
祝伯元听到孔笙所言,似乎回过了神,表情莫名地望向英台,“你算学很好吗?学那个作甚?”
祝英台身子一颤,正欲解释,却见一知客童子匆匆而入,跪在了祝伯元身边,耳语了一番。
马文才见那知客童子是从前门方向而来,心中一喜。
“究竟是什么事,竟让祝家下人打断了主人的宴席?”
魏坤好奇的凑过身,在马文才席边窃窃私语。
“不知道,但看样子,好像是什么麻烦事。”
马文才看着蹙起眉头的祝伯元,语气淡淡:“恐怕是祝家的家事,我们不要窥探太多。”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魏坤见马文才不愿多谈,有些无趣地坐正了身子。
祝家夫妻二人看了看席上众人,大约是碍于他们在场,有些进退为难,但知客童子通报完并没有走,而是跪坐在主人身边,显然想要立刻等个回话。
“你这孽子!”
祝伯元突然起身。
这一声吼得祝英台身子一抖,表情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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