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看着女儿如此急迫,显然对出庄游历兴致大的多,再想到她以前在庄里和在庄外的性格相差如此之多。
一种惶恐的预感渐渐笼罩住了她。
再想起李管事说的,她阻止其他船只去追赶胡大的事……
他们家的孩子,绝不能如此软弱。
“英台……”
祝夫人抿了抿唇,突然说道:“我和你父亲商议了下,你这个‘祝小郎’不能做太久。”
“什么?”
祝英台一愣。
“我们祝家庄平日里虽然低调行事,来往的故交也少,可总是有人知道我们家嫡子只有一个,其余都是庶子的。如果有人向上面检举我们‘以庶充士’,结果会比你女扮男装更可怕。”
祝夫人打断了她的幻想。“所以,别肖想什么‘天子门生’、‘太子门生’,等这个风头过了,你就回家来,老老实实当你的祝九娘。”
“在此之前,你可别再给我做什么妖!”
她也不怕祝英台做什么妖,这次去学馆,可不会只有一个半夏了。
知道了祝家的打算,祝英台嘴角的笑容渐渐暗了下去。
“我知道你不想这样,谁在家中当姑娘时没想过能肆意一把?”祝夫人温柔的摸着祝英台的头,表情慈祥,口中的话语却冰冷地多:“你已经比许多女孩幸运的多,再想别的,就是罪过了。”
“知道了,阿娘。”
祝英台低下头去……
眼中却闪烁着不服输的光彩。
***
冬天选择回学馆的士生不多,他们毕竟不是为了读书来的,对于很多士生来说,学馆中先生们讲授的课程很浅显,这些原本就是为寒生编纂的“课程”在很多士生看来,根本就是“俗不可耐”的浊官才需要学习的东西。
是以寒冬腊月里,大部分士生选择在家中度过寒冷的冬天,再去上学,魏坤和孔笙就是如此。
马文才和顾烜一个家在吴兴,一个家在吴郡,会读会稽学馆都是另有原因,两人来看英台,都不过是给家中一个理由提早出发罢了,此时接到了英台,回学馆倒不是那么着急了。
但祝家庄有着急的理由,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准备好了一切,又派了专人送三人从水路前往会稽学馆。
为了让祝英台在会稽学馆中能得偿所愿,祝家派出了家中的大船,除了祝、马三人外,还带了四个侍卫和半夏。
原本祝夫人还想让祝英台带上女扮男装的女罗,谢天谢地,女罗的身材太过丰满长得也太好了,根本没办法让人信服,结果祝夫人能让人带上的眼线就那几个侍卫。
他们是男人,就注定了不能进入祝英台所住的内室,只要不是一天到晚盯着,祝英台自信有许多能做的事情。
“你们家好大的手笔。”
马文才看着被不停搬入船舱底部的箱笼,笑着道:“现在不担心引人注意了?”
“我们家冶铁坊那么多,炭是从来不缺的。”祝英台撇了撇嘴。“那些冬衣很多是为庄中表现好的荫户准备的,为了给馆中,也不知有多少荫户要挨冻。至于引人注意……”
她看了看马文才。
“不是有你和顾烜同行么?你们两都家大势大,我们一起回学馆,谁知道这些箱子是我的还是我们的?”
“这么说,祝夫人倒是老谋深算。”
马文才心想。
“或者说,是早已经计划好了,将劣势化为优势。”
“我现在是能回去啦,可我阿娘说,她不会让我留到秋天考核‘天子门生’的时候。”祝英台看着曹娥江的江水,丧气道:“现在‘祝小郎’名头太盛,我是出去躲风头的。”
“等太子那边看到了你的字,下了求贤令,也由不得你父母了。”马文才神情有些得意:“太子最有容人之量,又善于用人,即使知道你是个女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若你表现出足够的才学,便是在东宫里做个女官也可以的。如此一来,你便能摆脱祝家庄的控制。”
祝家庄手在长也不过就是乡豪,虽不知他们在做什么,可太子萧统的身边却肯定是安全的。
最重要的是,若他记得不错……
太子后来与皇帝有隙,且并不长寿。
马文才眯了眯眼。
“可太子是个短命鬼啊!”
祝英台心里嘀咕。
“一个短命鬼能护我多久?”
她还是抱紧马文才的大腿吧。
两人心中皆有秘密,却不知那秘密双方都早已知晓,如今各怀心思,却也能皆大欢喜。
这一路极为顺利,就连最挑剔的顾烜也庆幸自己搭上了祝家的船。
上虞本就离会稽学馆很近,附近的船舶又都卖祝家的面子,船舶行进速度快,冬日江上也没有什么颠簸,没几天就到了会稽山。
马文才先是在山下和别院里的惊雷、追电汇合后,知道自己安排的一切都没有出什么意外才上了山,这时候祝英台才发现马文才居然在会稽山下有个别院,啧啧称奇。
因为是冬天,士生大多还没有回返馆中,寒生也不会下山,所以马文才一行人行李虽多又人多势众,居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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