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马文才没有从祝英楼那里得知褚向是何许人物,如今可能会对傅歧的眼神心软,继而附和了孔笙的意见,可如今他却不由自主地探究起褚向突然说起祝英台的动机,以及一定要去徐家的目的,并没有立刻附和。
“虽说我们是好意,但最好还是先修书一封,看看英台的意见。”马文才想了想,才慎重地说:
“毕竟伤的是容貌,伤好之前,不见得都愿意别人来探病。”
“是,是我太莽撞了。”
孔笙性子说好听是和善,说不好听是耳根子软,听到马文才的话,明明是好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我伤了颜面,定是不希望别人来看我的。”
傅歧性子急躁,却不任性,听了马文才的话虽然很失望,却并没有插口说什么,只默默地满饮了杯中的桂花酒。
“我觉得以英台的性子,见到我们去,应该会很高兴。”褚向奇怪地看着马文才,“他遭逢大变,这时候更需要朋友的支持才对吧?”
“我也想去见她,可我也知道病人最需要的是静养。”
马文才对着褚向举了举杯。
“何况我等是去建康的,而原本是我们几人之中最先到建康的英台却不能如愿,是否也该照顾下她的情绪?”
褚向试图再说些什么,身边的徐之敬却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们之中,就属马文才和祝英台关系最好,他对他的性情最是了解,既然他都这么说,一定有这么说的道理。”
徐之敬这么说了,褚向倒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举杯,和马文才对饮了这杯。
见几人为了看不看祝英台的事有了争执,孔笙有些愧疚,遂看着越来越宽阔的水面,提起了新的话题。
“再往前就是吴兴地界了吧?马兄要不要趁补给时上岸回家看看?”
“家父白天都在衙中,家母要照料家事,我回去反而给他添乱。”马文才摆摆手,“到时候托人送封信回家就是了。过去我也经常出外游学,家中对我很是放心。”
“哦,文才兄来会稽学馆前竟是在外游学吗?”
这么一说,孔笙顿时来了兴趣,就连傅歧都好奇地看着马文才。
他们都对马文才游学时的事情很好奇,过去天下并未动乱之前,世族大族的子弟多出外游学、增长见闻,腰中佩剑、怀中抱书是他们向往的一种生活,只是后来天下大乱,自东汉起,游学之风已经式微。
倒是北方的魏国汉人士族,似乎现在还维持着这种传统。
马文才倒是真走过不少地方,如今饮着桂花酒,随意提起几件旅途中的往事,就足以让傅歧等人听得兴致勃勃,东问西问。
“老君山?”
一旁也端坐倾听的褚向听到了马文才提到的某个字眼,好奇地问:“是湘州城外的老君山吗?”
马文才正在斟酒,闻言右手微微一颤,杯子里的桂花酒洒出了一点。
“正是。”
他若无其事地端起酒,笑着说。
“老君山上却没有老君,只有几个追问我年岁几何的老妇。”
孔笙几人都笑了起来。
褚向也跟着笑,正准备问他是什么时候去的湘州,水面上却传来一阵惊呼。
“快看,那边有水盗!”
第236章 家传技能
见所有人都去关心水盗了, 马文才稍稍松了口气。
如果褚向再继续追问下去, 难道他不会露出马脚。
老君山在湘州, 而他曾经刺杀的北魏降将王足, 便是湘州将军。
这王足已经肯定是北魏在梁国的探子,而且他并不忠于任何人, 而是忠于北魏, 是以花夭能通过他的门路来梁国, 傅异也能通过他统辖的水路来梁国,而萧宝夤说不定也能借由他的身份为魏国“谋利”。
前世, 他作为浮山堰开始的一环,便是他向梁帝提议修建浮山堰,这一世, 由于马文才的刺杀,提议修建浮山堰的成了临川王萧宏,于是牵扯出许多关键的人物来。
若不是他对褚向时刻警惕, 刚刚被猝不及防的提起老君山, 他一定会露出异样的表情。
只是这样时时刻刻对身边的人提防着, 还不能让对方发现,也实在是太累了,马文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水盗出现在他们这艘大船的船尾方向, 应该是和他们背道而驰的, 他们是北上,而对方是南下,所以大船上的官兵都不紧张, 反倒一个个站在床尾看着热闹。
水盗的船是小舟,四五艘小船包围了一艘商船,那商船的船壁已经被一艘水盗的撞舟撞破了一个大洞,船上识水性的船客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跳到水里。
那些水盗也不追,只有一两个登船的水贼用绳索固定住大船,而后分批上船,将船上值钱的东西运到小舟上。
和太湖上的水盗不同,这种运河段的水道一般只谋财,不图性命,因为运河是运输的根本,一旦杀伐过重,这段河道就没人来了,这些水贼势必要去太湖和其他势力强大的水盗抢生意,还不如这时候吃的饱。
是以不会水的船客害怕的躲在船舱里,只要不反抗,那些水盗也只是劫财,甚至还早早下船,给他们寻找漂浮物救命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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