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神魂两分的经历,所以每每噩梦来袭却没有胡言乱语,仅仅是辗转反侧罢了。
如今他不过在会稽学馆住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可无论祝英台也好,梁山伯也罢,都太过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尤其是祝英台,即便他想征服她、让她爱上他,可她这样的性子,他倒不知道娶回去后是祸是福,指不定八辈儿祖宗都要丢脸。
可就这么拱手把祝英台送给梁山伯,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精神依旧还很亢奋,可身体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亢奋和疲惫互相交织着,让他几乎是头痛欲裂的睡着的。
睡着了后没多久,马文才就又开始做梦了。
这一次,是他从前从未有过的梦。
他梦见祝英台没有在成亲那天一头撞死在梁山伯的墓前,而是顺利的到达了太守府,他身穿着新婚的礼服,带着一群至交好友,去门口迎接他的新娘子。
祝英台的披帛长长地坠在地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漂亮的绸带犹如两条璀璨的光带,让人目眩神迷。
他看着门前娉婷而立的新娘子,心脏跳的犹如要从胸腔里滚出来。
送亲的祝家人开始刁难,但他们的刁难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
他略加思索,一口气做了七八首却扇诗,祝英台才似乎是满意了,将手中遮着面目的团扇移开,露出一张清丽冷艳的面孔。
周围陪同他迎亲的宾客和好友齐齐夸赞起新妇的容止,他看着终于有了些笑意的祝英台,难掩激动之情地上前触碰她柔荑一般的手指。
然而他刚刚捏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便有一人跳了出来。
“你娶不得祝英台,我早已和她生死相许,有字据为证!”
梁山伯举着长长的卷轴,高声大呼。
“还有我!我也有!”
刘有助从层层人群中挤了出来,一展手中的纸卷。
“还有我!她也曾与我花前月下!”
“我和她几年同窗,同进同出,天地为证!”
一时间,无数男人像是不约而同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各个都直呼自己和祝英台有故。
众目睽睽之下,马文才只觉得所有人看热闹的眼神让他万剑加身一般,天空中虽是晴空万里,他却如坠冰窟。
他的手中满是冷汗,挣扎着问着面前的新娘子:
“可是真的?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原本应该热闹煊赫的婚礼早已经乱成了一团,家中的家丁和部曲纷纷冲出来赶人,可人却越赶越多,似是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要来抢亲之人。
他的母亲早已经晕了过去,他的父亲疯狂地指挥着部曲抓人,只有他一步未动,紧紧地抓住新娘子的手,像是疯了一般重复询问。
“可是真的?”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你是不是曾经和男人们一起读书,还到处留情?”
半晌过去,新娘子没有回答。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嘲意,将手中已经放下的团扇重新缓缓举起,遮盖住了自己的面目。
唯有她那双从团扇后露出来的明眸,向马文才射出如同看穿了一切的冷光。
似是连解释,都不屑为之。
就是这眼神!
还是这眼神!
无论梦境的内容怎么更改,梦里的祝英台,看待他的永远是这种眼神!
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的马文才,依旧被气的浑身颤抖,浑然像是忘了自己在做梦一般。
这第一次所做的梦实在太过真实,真实的犹如一击重锤,恶狠狠地警告了他如果再和祝英台纠缠下去,未来可能会变成何等模样。
“马文才!”
太守府的阶下,一身绿色官服的梁山伯三两步冲了上前,伸手猛地一推他的肩膀。
“你还我英台!”
马文才狰狞着面孔,挽起了袖子。
什么你的英台!
和她三媒六聘的明明是我!
***
“马兄?马兄?马文才!”
梁山伯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
看着睡梦里一直在抽搐着,满脸都是狰狞的马文才,连傅歧也担心了起来。
民间常有恶鬼半夜袭人,有人在梦魇中被索命的故事,这传说实在是太过有名,就连一向胆大的傅歧都不顾是否失礼,伸手猛地一推他的肩膀,将马文才的身子都推倒了过去,由平卧变成了侧躺。
“马文才,你醒醒!”
“嗬咯咯咯……”
从噩梦中陡然惊醒的马文才立刻坐起了身来,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恐怖的声音,像是垂死之人终于吸入了回阳的那一口气,眼神茫然地向更远处散开。
“马兄?”
梁山伯手持着灯烛,想凑近些看看他的情况。
“你还好……嘶!”
被马文才如同实质般的杀人眼光所摄,梁山伯居然倒退了两步,差点握不住手中的灯烛。
“马文才?魇着了?”
傅歧也被马文才可怕的眼神吓到了,在梁山伯的烛火映照下,马文才整张脸都是朦朦胧胧的,只有眼神中的杀气和额间那颗红似血的朱砂痣极为显眼。
这两者在这深更半夜里,看起来格外诡异,连傅歧都不敢真的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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