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太子说祝英台换走了傅异, 带来了萧宝夤扣押了不少人质的消息, 萧综更觉烦躁。
自从这个“祝英台”出现以后,很多事情开始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
偏偏他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消息不够灵通,什么事往往要过上一阵才能传达到他这里,错失了许多良机。
“这祝英台,真是个祸害。”
萧综从怀里掏出一块沾了血迹的帕子。
这是刚刚太子随手拿来压住他伤口之物,将他展开后,还能看到上面写着的漂亮行楷。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他与诗赋上的造诣极高,和马文才、萧纲一样,虽然讨厌帕子的主人,却扔不掉这方帕子。
因为墨迹可能会消失的缘故,这帕子沾满了血污也不能清洗,丢在地上恐怕都没有人会捡。
然而他毫不为意,就这么把这块脏污了的帕子放入了怀内。
***
“这就算过了明路?”
国子学里,傅歧满脸担忧:“那祝英台怎么办?继续这么藏着?”
“为了隐瞒你兄长的事情,太子答应会庇护祝英台。过几天她就要去玄圃园里抄书了。那是太子的私园,没有人能擅闯,现在用来收集藏书和抄录,大多是字好的刀笔吏,像祝英台这样有官职有出身的士人,不会受到怠慢。”
这已经是马文才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
“等过段日子,等北朝那边有了消息,再让她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到那时候,也就没人在乎她的事了。”
“谁问你这个!我问那个祝英台!你娶的那个!”
傅歧拍着大腿。
“怎么办啊!”
马文才一怔,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自然是……认了和祝家娘子有缘无分,发誓‘水贼不灭,誓不成亲’,同时和祝家、祝小郎继续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你,你好不要脸……”
傅歧目瞪口呆。
“绑了祝英台的人后台极大,且他在暗我在明,只能小心行事,这时候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马文才叹息:“我这样的出身,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不行啊。”
傅歧知道马文才的压力有多大,这时候能这样已经是拼尽全力保全之后的结果,不忍再问。
“家父和家母都很感激你与祝英台,还有那些得知家人还活着的人家。朝中已经就出使之事讨论了一阵子了,这几天大概就要出结果,如果两国打不起来,那些人质还是很有可能被换回来的……”
“难。”
马文才摇头。“萧宝夤即使在魏国也呈尾大不掉之势,浮山堰一事又让他的声望到了顶峰。如今魏国重文轻武,武将早已经不满,所以即使萧宝夤是南人,也依然会得到支持,一时半会动不了。”
“那出使的事?”
傅歧一呆。
难道他兄长要白牺牲?
“现在即使能出使,在洛阳和魏国谈判、与权贵活动少说也要一年半载,如果期间萧宝夤为了湮灭证据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些人质都杀了……”
马文才说出最大的可能。
当夜,傅歧在院子中打了一夜的拳。
对于马文才和祝英台等人来说,看起来像是已经又过了危险的一关。
梁山伯也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御史台的选拔试,他虽扮相怪异,但毕竟是做过一县县令的人,对于庶务十分熟悉,更难得的是他在会稽学馆时曾精研过各国律法,对于律例十分精通,正是御史台最需要的那种人才。
而随着马文才在国子学中扬名,五馆生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借由多为王国属官的身份,开始旁修起一些治理地方和管理实务上的学问。
他们对自己的定位很精确:进不了流内甲等的高品清官,但也不大材小用去当吏差之流,高品清官的“辅佐者”和“地方官”就是他们未来的道路。
如今甲等“士族”的清官已经很少自己处理庶务,大多只是领个官职而已,而作为他们的辅官,往往担负着大量属于主官的工作。
但即使是辅官,也不是能力足够就能担任的,他们往往要么有着良好的名声,要么就是这些辅官的门客荫户出身,总之,决不能“堕了高门的名头”。
而他们的身份和名声足够合适。
对于国子学来说,这也是一件幸事。
国子学并不是不教这些实务,在国子学建立之初,萧衍就考虑到高门子弟不通实务的问题,在国子学中聘任了不少精通医卜、算学、律法、天文地理和书法绘画相关的博士,由朝中的官员兼任。
马文才前世见过的祖家后人就是算学的博士。
但皇帝的想法是好的,可现实却是残酷的,以诗赋和经义为主的课程才是这些国学生感兴趣的课,诸如书、算、法、医这样的课程很少有人问津,除非真的有人爱好这些或者家学渊源才会偶尔去上一次。
有些原本对这些感兴趣的学生原本想要好好上课,可同等门第的世家子弟都不去,还嘲笑学这些的人是“蠢物”,为了少年人的“自尊”,很多人只能荒废了这些业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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