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争执间,之前郑头儿让人带来的苦工们都到了,三三两两冲了过来,另一头袁为之也带着几个太子府的护卫赶了过来,他还搞不清状况,但多带几个人准没错。
祝英楼见到这种架势,就知道今日没办法将妹妹带走了,他冷着脸,神情极为难看。
就在这一刻,这个在上虞地界呼风唤雨的祝家少主,深深地感受到了屈辱。
就算他在会稽再怎么有权有势,到了建康地方也不过就是一乡下土财主,莫说玄圃园,连内城都进不来。
而在这园子里,连一群奴隶都敢对他这士人动手……
“还不放开他!”
小三郎又是一声厉喝。
其他人不认识“小三郎”,袁为之却是认识的,见到那个祝英楼对峙的人是谁后就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殿下!”
袁为之是个好人,无奈眼色不行。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管得到祝英台,指着祝英楼就大喊了一声:
“有凶人闯入,保护殿下!”
***
祝英楼是被捆着“送”出内城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一天。
当三皇子的身份被爆出后,事情就没办法收场了,即使祝英楼只是进来找妹妹的,但只要三皇子说一句“他对我不敬”,他这辈子可能都进不了内城。
“罢了,知道在哪儿就好,难道要躲一辈子?”
祝英台眼神晦暗地看了眼内城的城门,面无表情地想。
“英台会跑来建康,八成是为了找马文才,原本我就是要去找马文才的,绕个圈子又如何?”
抬头看看天色,祝英楼放弃了自己在城门前守株待兔的想法,整了整衣衫,决定去找马文才。
马文才得到消息祝家有人来找时,并不觉得惊讶。
给他送信的船是祝家的,自家的信使只是顺路上京而已,要是祝家没有来人,他才觉得奇怪。
“怎么是你?”
当他看到来的是祝英楼时,马文才眸子猛地一缩。
“当初不是说好了,事情结束一拍两散,我家和你再无关系吗?为什么来找我?”
“你以为我愿意上京?”
祝英楼语气讽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吗?祝英台为什么会在太子那边?”
马文才微微一怔。
因为傅异的事情,太子答应傅家会庇护祝英台,所以并没有对外告知祝英台已经到了玄圃园抄书。
就算祝英楼到了京中,也不应该这么快知道祝英台的下落。
但他就是知道了。
他又惊又疑的表情让祝英楼误会了,脸色变得铁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们是在刀尖上耍花样,随时有灭族之祸。”
“为了把祝英台摘出去,我们祝家甚至费了那么大周章让她假死,祝家至少得有一个人活着,现在呢?现在你是把她放在了最危险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马文才淡然道。
“祝英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祝兄又何必这么激动?”
他清楚祝英楼来的目的绝不是和他兴师问罪的,这种兴师问罪的手段不过是想为接下来谈的事情多加层筹码罢了。
“大郎来找我,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两人都是聪明人,话已至此,点到即止。
祝英楼脸上的颜色又青又白,似是要提出来的事情让他难以启齿又羞于见人,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直说道:
“我家此番损失惨重,钱财倒是其次,三代积累下来的船只损失大半,对他们已经没有了价值。最重要的是,我们由暗棋变为了明棋,这棋已废,所以,你的计谋奏效了,我们确实从这盘棋中脱了身……”
两人都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
以祝英楼的性格,要夸奖马文才智谋过人很是苦难,但他语气如此软和,本身就已经是肯定了马文才的手段。
“这岂不是好事?”
马文才挑眉。
“好事?”
祝英楼语气微微上扬。
“英台被绑架后逃了出去,你们太守府那什么小吏搬来了水军,将来我家传信的使者都抓了去,现在连太子都注意到了我们祝家,硬是召了我上来,要化干戈为玉帛。”
可笑的是那太子还不知道他要维护的人是何等狼子野心,只一心想着不能让他的名誉受损,还要用漕运上贸易的便利补偿他们祝家的损失……
那位就算敢补偿,他难道敢收吗?
就算给了祝家种种便利,还不是要为他敛财?
祝英楼抛开这些腹诽,黑着脸继续说:“我这一入京,褚家的人就找上了我。我家船队损了他们几船的铁,他们愿意从此放弃祝家、永不再提起过去之事,只要我用其他东西来弥补他们的损失……”
听到这里,马文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种私下里的交易,祝英楼本不必说给他听的。他和祝家自“祝家娘子”死后,就已经结束了姻亲关系,按照约定,应该再不往来,以免露馅。
可祝英楼连此番是“太子召入京中”都说了个明白,又说对方愿意放他走,那肯定是因为太子已经注意到祝家了,不得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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