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向愣住。
那御史大概也觉得这士人很倒霉,有同情的表情点了点头。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身后的同伴,见他对自己微微点头,继续说:“四周并无凌乱的痕迹,说明埋伏之人对于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并不需要提前探查;褚郎君说这些人准备了好几张绳网,这种东西堆积起来时非常重,携带也容易被旁人侧目,现在又是白天……”
“是以我们推测,那些埋伏的人应当早就摸清了祝小郎的行踪,在附近准备了多时,只等着一击得手。只是小郎身边的护卫确实本事了得,武器也足够锋利,让小郎能逃了出去。”
他拿着黑衣人身上搜到的短刀,“这些黑衣人上肢粗壮,应该是惯于做粗活的人,并不是从小培养的刺客。他们身上带的是短刃、上面也没有喂毒,再加上之前只是用绳网困人、现场也没有血迹,说明他们可能只是想活捉褚郎君,没有想过下死手。”
“后来射出弩箭的人是来自于你们的背后,而不是和这些黑衣人一起埋伏于骠骑桥附近,否则只要一箭射中褚郎君的腿部,褚郎君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监察御史叹气:“后来的这些人,是要杀你的。他们迟迟不动手,怕是想要趁你们乱做一团时来个渔翁得利,将你的死嫁祸给要活捉你的黑衣人一伙。”
“那他们为什么要杀黑衣人?”
花夭明显不懂这逻辑,“这种弩机大多可以连发,如果我躲不过,行刺之人最多再补上一箭;如果我躲过了,这人必死无疑,怎么都是死……”
一个是要抓褚向的,一个是要杀褚向的,结果要杀褚向的杀了抓褚向的……
到底有多少人要对褚向下手?
太乱了,头疼。
“这……”
之前侃侃而谈的御史似乎也被问住了,有些语塞。
“或许,是为了黑衣人善后。”
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那御史身后传来,另一个御史低着头猜测道:“也许这两支人是互相认识的,只是目的不同。用弩机的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却要杀人灭口,这不是很能说明什么?”
他似乎是染了风寒,声音有些沙哑,一边说还一边咳嗽,用帕子捂着口鼻,大约是担心飞沫会飞到别人身上。
这青衣御史如此一说,其他几个御史也点起头来:“正是如此!两边人说不定是认识的!”
“这箭的箭簇如新,明显是刚刚开锋之物,也许是最近在从军械所所出的新箭,咱们把箭带回去查一查,就等查到是哪一批了。”
最后案子还是不了了之,黑衣人的尸体和那支弩箭都被御史台的人要了去。
大概是涉及到魏国使臣,御史台担心梁国的名声,请求褚向不要将此事闹大。否则梁**中器械能随意被人弄出来搞刺杀什么的,实在是太有伤国体了。
褚向原本就人单力薄,又净身出户,现在还少了一半的侍卫,可谓是雪上加霜。再听说有两方人马要对他不利,他就一直魂不守舍,连御史们要走了,也只是“嗯”了几声,看样子完全没听进去他们在请求什么。
“等等!”
见几位御史要走,花夭突然出声唤住了他们。
几个御史诧异地停下脚步,还有人回过头看她。
只见花夭蹙着眉走入御史之中,突然伸手捏住之前染了风寒的那御史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对着自己。
那御史身材还算健壮,可在身手矫健的花夭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顺着她的力道就抬起了头。
“我总觉得,你的身形,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有点像……”
花夭并不知道梁山伯已经“死了”,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御史有点眼熟。
待她看到抬起下巴的这人,顿时“嘶!”地一声,手指一松。
被抬起下巴的青年挑起两条被画成细长的弯眉,涂着口脂的朱红嘴唇在她面前翕动着,甚至还对她抛了个媚眼,羞涩道:
“在,在下也觉得卿看起来面熟,莫非是在梦里见过?只是在下……”
妖怪啊!
“是我认错了!”
花夭连忙掩面,平息下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见这人如此不给面子,那青年立刻垮下了脸,跺了下脚,气得转身就走。另外几个御史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嘻嘻哈哈笑了几声就跟着那御史一起往回走,边走边打趣:
“裴兄勿恼,那样的粗人怎么能领略你的美?你总能找到欣赏你这妆容的人的……”
“哈哈哈,裴兄,我就说你今天口脂抹重了,你非说得了风寒气色不好……”
他们虽是揶揄,但并没有带恶意,可见虽然也不赞同那“裴兄”乱七八糟的妆容,但也算不上讨厌,相反,和那东施效颦一样的青年关系还不错。
妈啊,这样的“美”,她这种粗人还是不要领略了吧。
刚刚没有被弩箭吓到的花夭,觉得自己这一刻受到了惊吓,眼见着褚向冷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把将他抓起,死死盯着他的脸看。
褚向被花夭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脸红,不自在地偏过头去,嗫喏道:“花,花将军看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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