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马文才善于猜度人心,如今也不明所以。
“按理说,二皇子这时候应当彻底撇清自己和徐之敬的关系,以免让人将丁妃之死扯到自己身上,可他偏要在这时候登门造访,更是强硬地要将徐之敬要来,似乎是要坐实了这种猜测……”
二皇子现在已经得了临川王的人脉,之前反击太子的手段又如此漂亮,朝中现在已经有不少暗流涌动,再加上皇帝的默许,东宫情况其实岌岌可危。
倒不是真的有夺嫡之相,但这么多年来,确实又有了皇子拥有可以与储君分庭抗礼的能力,这对于许多高门豪族来说是一件好事。
可无论如何,太子和二皇子都是皇帝的儿子,太子还是陛下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储君,如果萧综咄咄逼人又表现出张狂之意,无论陛下出于什么心理对他维护有加,在这时都会选择先保住太子,以免朝中动荡。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在稳操胜券后选择谦逊低调,将“受构陷者”的身份坐实,获得皇帝更多的偏爱才对。
马文才并不在意梁帝百年之后那位置上坐的是谁,因为那都和他无关,他需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壮大自己的力量,在未来某一天能够从容应对。
这世上绝大多数的阀门高族也都是如此,唯有如此,才能保证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家族依旧能屹立不倒。
但徐之敬恐怕是要投向二皇子了,这让他不得不担忧。
马文才的担忧是对的,就在徐之敬从新桥的画舫离开,被护送入豫章王府后,就像是某场战役终于被打响一般,朝中的拉扯和对抗也突然猛烈爆发起来。
皇帝最后还是选择了维护太子,以“北朝政事有变不得不防”为由,命二皇子萧综都督南兖、兖、青、徐、冀五州诸军事,封镇北将军,去南兖州任职刺史一职。
南兖州是北魏与南梁的边境,有重兵囤守,萧综虽离了建康这朝堂的核心,却成为了众皇子中第一位领军在外作战的将领,也开始有了能立功的机会。
皇帝如此安排,虽维护了太子的脸面和地位,却依然还是透露出一个讯息:
——皇帝与太子,终有了离心。
而作为一切导火索的徐之敬,虽因为“渎职”被罢免了太医丞的官位,却在萧综被委任的第二天被赐下了“南兖州别驾从事”的官职,要随二皇子萧综一起去南兖州上任了。
第383章 时代悲鸣
元叉趁夜进攻后宫想要抢夺皇帝, 胡太后带领着宫中效忠皇帝的侍卫抵抗了两个多时辰,直到高阳王与花夭压着元叉进宫才解了困局,救出了皇帝。
那一天,宫中尸横遍野、殿门前被染成了一片红色,胡太后揽着年幼的皇帝,踏着鲜血铺就的红毯,一步步走出了宫殿。
元叉和元爪兄弟自然没有好下场,而曾经拥护他二人的宗室和臣子也受到了清算,洛阳城里每天都有人被拖出去在菜市斩首,胡太后的狠辣还在元叉之上, 她根本就是以这个借口在清除异己。
元叉和元爪是鲜卑宗室, 附庸他的也大多是鲜卑豪族和宗室血脉, 当初他们软禁胡太后靠的是军中的力量, 所以第一时间清算的也是武将。
一时间洛阳城人人自危, 为了不被冤杀, 大量将领和宗室逃离洛阳。
高阳王作为最大的功臣, 替代曾经的任城王成为了宗室新的领袖,登上魏国的丞相之位。
他是老成持重之人,想要皇帝下诏安抚这些人、赦免他们的罪责, 以免引发更大的乱象,谁料恨极了元叉的胡太后手握印玺,拒不下诏, 一时间反旗招扬, 镇将叛乱、流民起乱, 连曾经被安抚的柔然也蠢蠢欲动。
***
洛阳。
花夭领着家将陈思和阿单,拦住了高阳王上朝的道路。
高阳王元雍一看到是这个煞神就头疼,见护卫还有要与对方动手的意思,连忙出声制止:
“切不可对花将军无礼!”
这里是上朝必经之路,已经有许多官员到达宫门之前,等候着入宫早朝。
花夭虽然不用上朝,但她护驾有功,胡太后赐了她禁卫将军之职,可以进入宫中。
门口候着的官员和将领几乎都认识这位在魏国名声遐迩的女将军,也曾见过那一日她浑身浴血杀入皇宫的壮举,见她拦住了高阳王,纷纷凑过来看个热闹。
“王爷曾应允末将,一旦陛下安然无恙,便将罪人元叉交由任城王府处置。”
见高阳王停下了,花夭也不客套,语气坚决地说:
“如今陛下已经临朝,王爷为何迟迟不将元叉交出?”
任城王元澄身为魏国兵马大元帅,一直保护着魏国的安定。胡太后虽然野心勃勃,对元澄却十分敬重,和他秋毫无犯。
因为答应过故去的先皇会保护太后母子,元澄历来维护胡太后和皇帝的旨意,称得上是小皇帝最大的倚仗。
元叉一党为了夺权,密谋以毒药暗杀了同为宗室的元澄,此仇即是国仇,也是家恨,是以任城王府上下才如此积极回应高阳王的谋划,为的不过是让元叉能在元澄墓前伏诛。
然而高阳王以元叉、元爪兄弟为质换的太后与皇帝安全之后,既没有将元叉交由任城王府,也没有下令将他处死。
各地起乱后,胡太后便在深宫之中避不上朝,花夭无法求见太后,只能在上朝的路上拦住高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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