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是我不信任月儿,可是,他真能把我们都带走?”
老人笑,“月儿确实一直以来都没有远大的抱负,他就想做个富贵闲人,印泽良不该bī他至此,月儿本就有极好的天赋,生xing也不是鲁莽之人,这段时间应该是有了不小的成长,他既然敢出现在信陵城,肯定就做好了准备,这一次,相信他,我秦榆翁教出来的孩子本就该有点本事。”
两兄弟对望一眼,连笑意都是苦涩的,都到了这时候,他们不赌这一把行吗?信自己人总比信外人要更好。
“去吧,让老庆进来。”
“是。”
老管家站在秦榆翁面前时眼角都还是湿的,秦榆翁看着这个跟随了他几十年的老管家,心中有不舍,几十年的相处,老庆早就和家人没有区别了,可是这次,他不能带他走。
“老庆,我当年送你的那个庄园你还记得吗?”
老管家诧异的点头,“记得,要是府里需要银钱,我马上去把它卖了去。”
“府里还没到那程度,是你的就永远都是你的。”秦榆翁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这个还年长他几岁的管家,“再说我们现在有银钱也没用,老庆,月儿还活着,并且,他回来接我们了。”
老管家激动的眼角又湿了,那个温润好脾气的七皇子还活着?这可真是好消息,大好消息,怪不得刚才老爷这么高兴,“好好好,老奴这就去收拾东西,这就去。”
秦榆翁按住他,“我们是要离开,但是阿庆,我不能带上你,你先别急,听我说完,这天气你也看到了,以我的经验,这雪至少还能下两天,我身子骨还算硬朗都没把握能撑过去,你要是跟着我,老庆,不是我小看你,你这几两骨头还没我能经事,那个庄园没人知道是你的,也不在城内,只要你尽量少露面,一定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总比跟着我们逃亡要qiáng。”
第一百零三章 亲人
更新时间:2012-10-26 7:47:30 本章字数:3296
说到底,秦榆翁心底也不是那么有把握的,他不知道月儿是不是找了什么外援,又或者是先皇给他留了什么保命之本,但是逃亡总不是那么愉快的事,再说,阿庆会抗不住。
老管家嘴动张张合合了几次,可最终他却是同意了,他的身体自己清楚,老爷说得没错,这样的天气他熬不住,真要是病了,以秦家人的心xing也必定做不到不管他死活,到时候势必会拖累了老爷公子,还不如,还不如留下来,真要是秦家没有逃脱,他还能去给他们安葬了,再上路去陪着他们。
“好,我听您的,我就去那个庄园,您要是……要是在别的地方安置好了,一定要给我来个信,只要我身体允许,我一定会来找您的,老爷,这个要求你不能拒绝,我也姓秦的,您别忘了,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姓秦了。”
秦榆翁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说服了他,论起固执来,阿庆和他有得一比,可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阿庆为什么会同意了。
眼中酸涩,秦榆翁轻轻拍了拍那不甚宽厚的肩膀,“现在你就找个理由离开吧,多带上点钱财,我们是带不走的,别便宜了外人,一路上多留点心,要是有人起了疑心跟着你,你就先别去那个地方,随便找个由头去办点事。”
“是,是。”
一个叮嘱一个点头,主仆超过四十年的两个老人心里都有不舍,可为了各自的目的,他们都清楚这一次必须分开。
晚上,秦榆翁挥退了所有人。就连两个儿子都让他们先行呆在自己的屋内,他不叫唤不许出来,秦府有新皇的内线,这是他们早就清楚的事。
微瞌着眼,秦榆翁静静的等着。月儿既然说‘待见’今晚就一定会来。
门被推开的那一刹,秦榆翁也张开了眼睛,看着死而复生的外孙。饶是以他修身养xing多年也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又闭了闭眼平复心qíng,再张开眼时。秦榆翁便又是那个不动如山的秦府老太爷。
裴画却没修练到那个程度。紧走几步跪到外公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抬头,看向明明只有几个月不见,头发却花白了的至亲。
“外公……”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活着就好。活着……就比什么都qiáng。”秦榆翁拍了拍外孙的肩,又拍了拍,才扶着他站起来。手掌下温热的体温让他安心,他的外孙。确实还活着。
“外公,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裴画压了压激动的心qíng道。
恐怕不止是救命恩人这么简单吧,秦榆翁微微点头,能让自家这看似平和,实则心高气傲的外孙服气的人他也想见见。
裴画走到门边轻声道:“小姐,请进来。”
秦榆翁眼角跳了跳,小姐?请?月儿这态度……不一般。
一袭全黑斗篷的左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一小,其他人一部份在外面接应,另一部分在做离开前的准备。
解开斗篷露出脸蛋,秦榆翁眼睛微微瞪大,难得的失态,他猜到了是个女人,可没想到会是个这么年轻的女人,这是哪家的小姐,有如此胆子?!
左左浅浅的笑了笑,“秦老爷子好。”
秦榆翁看向自家外孙,裴画微微低头介绍道:“外公,这是左左拉,是左小姐几次三番的救了我。”
“应该是左左小姐而不是左小姐吧,平日里教你的都忘了?”秦榆翁借机教训了一下外孙,人也站了起来,“左左小姐说是不是?”
这个人jīng似的老人恐怕是以为她编了什么理由骗了裴画,这个地界复姓极少,但凡是复姓就必定出身不凡,且传承极久,不过,这位老人想得太复杂了。
摆弄了下手套,左左说得直白,“老爷子想多了,想要知道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有没有骗您的后辈他心里也清楚,而且,我没有姓,我的名字就是叫左左拉,我的家人并不姓左左,这是我们族传承多年的规矩,以后有机会也会告诉您,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看不出来是这么慡快的人,秦榆翁分得清轻重缓急,也不揪着这事不放,就如左左拉所说,以后自会知晓的,前提是,他们能顺利离开。
“好,收到月儿的信我们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
“那好,明早丑时末我们就走,不过在这之前,有点事需要秦老爷子的配合。”
“请说。”
裴画此时才记起大家都还站着,赶紧让着几人坐下,亲自去给每人倒了茶水,自己才敬陪末座,让一直看着的老爷子心里打了个突,又有点欣喜,这样的月儿,以前从未见过。
喝了口热茶,连心里都暖起来后,左左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手边茶几上,“这场雪只怕短时间内停不了,就算停了,化雪的时候也只会更冷,要放在平时等一等也无所谓,可是我让人查了下,印泽良最迟不过三天就会对秦府动手,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了,所以在知道您的年岁后,我准备了这个药,这药会让您心率变缓,就像睡着了一样,路途的辛苦您也能避免一些,这样我才有把握安全把您带到孟甘城。”
一直都是您,秦老爷子奇怪的感觉到这并不是她拉拢的手段,而是一种尊敬,不是下位者对上位者,也不是假装亲近,倒像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可是,月儿有这样的心态正常,这小姑娘怎么也会有这样的心态?
秦榆翁哪里知道,左左到这个世界后接触的人其实一直不多,部落里老人当然有,可是除了邓家两老她见过一两面,其他人根本就不见,她心里对邓家早存了偏见,更不用说亲近,可是眼前这个满身书卷气的老人家却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爷爷,不同之处大概在于自家爷爷是一身药香,而秦老爷子是一身的墨香,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无比亲切。
再者说,她虽然不算是个多好的人,在家时也淘气叛逆,但是尊老爱幼却是记住了的,林林总总的原因加起来,左左免不得就对秦榆翁亲近了几分。
现在屋内没有婢女丫环,裴画起身把盒子拿起来放到外公手上,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表明自己对左左拉的信任,秦榆翁打开看了看,一粒看相很一般的药放在其中,仔细看去这药的形状好像还有些个不规则,简单说就是明明是圆的,却不够圆,还有些微的突起。
“左左拉小姐是大夫?”
“可以这么说。”
女大夫可不多见,秦榆翁继续问,“我们去的地方是孟甘城?”
“是。”
“不知道我们到了孟甘城,左左拉小姐准备怎么安排我们。”
“我只管把你们带到孟甘城,至于你们要怎么适应那里,这是裴画的事。”
“裴画?”
左左拉抬了抬下巴,“您的外孙现在用的名字。”
裴画cha话道:“外公,您相信我,我现在只有您这一家亲人了,宝贝都来不及,绝对不会害您的。”
秦榆翁失笑摇头,“你在我跟前养了差不多十年,要是连你都不信我老头子还活着有什么意思,问这些,只是因为我心里没底,年轻的时候倒是去过几个地方,可这几十年,我是连信陵城都没出过了,突然要离开这里,心里着慌,呵呵,人到底是老了啊,没想到我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裴画别开头,不让难过蔓延,也许别的人家出一个得宠的妃子jī犬升天,可对秦家来说,自打母妃进宫那天开始便是受委屈的开始,放弃权势滔天的官位,都只拿一个看着风光,实则没有实权的官位,外公更是以生病为由赋闲在家,为的,也不过是不想让君王猜忌,想让母妃的幸福能更持久一些。
母妃是幸福了,受君王宠爱二十年,可是到头来秦家却势弱,要是秦家没有避让,印泽良哪会这么容易就能决定秦家的生死?要是外公真有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未尝做不到。
秦榆翁是谁,哪会看不出裴画的难过,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换个地方生活也好,这一辈子就拘在这城里了,没想到临老了还能去别的地方看看,行了,月儿,你去叫你大舅和小舅做准备,时间到了我们就走。”
裴画应了,看向左左拉的眼神带着点微不可见的哀求,左左拉叹了口气,微微点了下头,对一个老人家,和自己没有利益纠葛,又不是十恶不赦,还是她想打主意的,她自然不会给人难看,裴画这不是把把柄送到她手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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