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三鲤见状说:“已经到了村庄,前面路不好开,下来步行吧。”
霍初霄点点头,一行人下了车。近百个小孩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挤在周围,大的有十二三,小的才两三岁,都仰头看着他们,他们身上崭新干净的衣服与漆黑的手。枪,让孩子们畏惧又羡慕。
荣三鲤感觉自己宛如被一群饥饿的小兽包围,并不担心被他们吃掉,只觉得可怜。
范振华以中气十足地声音问:“你们的村长呢?快点叫他出来。”
小孩们似乎听不懂他的话,茫然地睁着眼睛,身上大多长了痱子,被大太阳一晒,浑身上下都是通红的。
大人们也看见了他们,不知是何来意,都躲在远处戒备地看着他们,不肯过来。
范振华放弃跟小孩交流,环视一圈,冲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年轻女人招招手。
后者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步伐缓慢,宛如上刑场。
范振华也不废话,直接让她把村长叫来,没有村长就叫个管事的。
那人听了扭头就跑,速度飞快,与刚才形成鲜明对比。
她跑了好久都不见回来,就在大家以为她当了逃兵时,她搀扶着一个拄拐杖的老头出现了。
老头穿得同样破烂,满头花白,模样得有七八十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他操着一口带浓重口音的官话,勉强能够让人听得懂,问他们为何而来。
荣三鲤表明来意,愿意出资帮他们修缮房屋,购入田地。
他听完后嘴巴张得老大,露出两排没牙的牙龈,“真的吗?太好了,省长没有忘记我们……太好了……”
老头回头对大家不知说了句什么,所有人都跟着他欢呼。
范振华无语地打断他们。
“什么省长?跟他没有关系,这是督军大人出得钱。”
老头立刻往二人面前一扑,感激涕零。
“活菩萨!真是活菩萨!”
荣三鲤把他扶起来,正色说道:“感谢的话以后再说,现在需要了解住在这里的人员情况,劳烦你说一说。”
别人免费帮忙修房子,老头自然义不容辞,把他们迎入自己家中。
他在这些人中颇受尊重,据说曾经在东部当过知县,逃难的路上拿出自己的积蓄帮过不少人,于是大家主动将较好的房子让给他住。
饶是如此,他家依旧穷得叮当响。家具不如砖石坚固,又未经细心养护,早在近百年的光阴里腐烂了。他家唯一能坐的是一把竹编的椅子,只有一个杯子一个碗,男人们去城里做工时,买米面会多买一些,带回来给他。
他装在破了口的陶罐里,用稻草树叶密封好,饿了舀出点加水烹煮,就靠它们果腹。
一进屋,范振华看着拿把脏兮兮的椅子皱起眉,脱下上衣盖在上面,给霍初霄坐。
霍初霄让给荣三鲤,自己站在一边,动作自然到似乎理所应当。
范振华自然不爽,但这是督军的选择,他不好说什么,只是看荣三鲤的眼神更加嫌弃了。
荣三鲤对霍初霄的举动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跟老头聊起天来,专心了解情况。
他们是上午去的,眨眼就到了中午。老头非要请他们吃饭,看看他家的情况,荣三鲤推脱说早饭吃得晚,现在不饿,婉拒了他的好意。
这让他们特别不好意思,等到下午准备离开时,最先被范振华点到的那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用家里仅剩的面粉烙了几个饼子,塞到她手上一定要她带走。
盛情难却,荣三鲤只好收下。当汽车启动,几乎整个村的人都来路上挥手告别,架势极其浩大,要不是周围房子太破,堪比陈闲庭当年打了胜仗后,领兵进平州的场面了。
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感谢别人,他们如此热情,唯一的原因是现在的生活太绝望,想获得救赎罢了。
怎样才能彻底救他们?只靠修房子送粮食?
战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烧到锦州,还是要回到原点。
荣三鲤拿着那几个干巴巴的烙饼,垂眸沉思。
霍初霄看着她秀美的侧脸,皮肤那么雪白细腻,鼻尖有小小的上翘弧度,明明已经二十一了,侧脸依旧像少女一般美好。
可是每当她望过来,对上她的眼睛时,便能感受到一股直击人心的力度,仿佛能洞察一切。
霍初霄冒出与她聊天的欲望,抿了下嘴唇,装作随意地问:“你准备给他们买多少粮?”
荣三鲤道:“最近粮价高,先买一千公斤应应急。”
她做得是酒楼生意,对于粮价自然相当了解。自从发生战乱后,粮价一路飙升,包括平安的锦州。
例如大米,十年前十九块大洋就能买来一石,现在起码八。九十。
换算下来,一千公斤就要好几千大洋了,不得不省着点用。
霍初霄斜眼看着她,“我认识一位从北边来的粮商,若要大量购入,可以帮你引荐。”
“真的?”
霍初霄笑道:“明日来公馆,我为你们安排见面。”
荣三鲤反应过来他帮忙的用意,心想也好,今天范振华始终陪同在旁,没有找到私聊的机会,明日继续好了。
霍初霄再演,她自然也要陪着演,心里已经答应,嘴上却兴致缺缺。
52书库推荐浏览: 春如酒 穿书 种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