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语成鉴,下午黄老头把新娘子接来了,因为怕人家爹娘反悔,于是路上有关黄旭初的事只字不提,想把人哄进家门再说。
可是女方家人也不傻,牵着盖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进门,就要求新郎自己出来背她。
黄老头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定格在顾小楼身上,把他拉到旁边低声说:“小先生,看在我给老板干了那么多事的份上,帮我个忙好不好?”
顾小楼只是吝于对除荣三鲤之外的人花心思琢磨,并不是不晓世事,脑子灵活得很。
一看到他这副表情,立马明白他的意思——黄老头想让他顶替黄旭初娶这个姑娘。
这怎么行?先不说他才十八岁,有三鲤在,哪怕对方长成个天仙他也不想娶啊。
黄老头苦苦央求顾小楼帮自己的忙,还承诺以后白给荣三鲤干活,不拿工钱。
女方那边来了四五个亲戚,全都陪着她站在门口等新郎官出来。她亲爹看见黄老头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便走过来问:“这是你儿子?长得怎么跟你一点都不像?这么高。”
顾小楼刚要解释自己的身份,黄老头用力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到身后,想对姑娘的爹说就是他。
荣三鲤毫无征兆地走过来,冲他们客气地笑了笑,推开黄老头的手,将小楼拉到自己身旁。
“他是我的义子。”
“你就是锦鲤楼老板是不是?哎哟,我们在乡下都听说过你,长得真漂亮。”
对方被她吸引了注意力,黄老头趁机去找刘桂花,悄悄对她道:“你快出去!”
“做什么?”
“随便拉个男的过来,先应付拜堂再说,反正他们也不认识阿初。”
刘桂花闻言表示反对。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那不成了骗人了吗?以后阿初回来怎么跟他解释?”
“管不了那么多了,快去!去啊!”
黄老头情急之下吼出了声,姑娘的爹再次走过来,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那个……”他支吾地解释,“阿初知道你们要来,特地上街买点好酒,我让他娘叫他赶紧回来。”
“这孩子客气的,不亏是念过书的人。”
他似乎相信了自己的话,黄老头松了口气,背在身后的手使劲推刘桂花,要她按照自己说得做。
刘桂花险些被他推一个大跟斗,终于忍无可忍,破罐子破摔地说:“阿初早就走了!”
“什么?”
她的话让女方家人都围了过来,只剩下姑娘的娘还陪着她站在院门外。
荣三鲤对顾小楼耳语了一句,后者把两人带到他的房间里,先坐下喝点茶。
院中,女方家人已经因刘桂花那句话炸开了锅,围着夫妻二人鞭炮似的发问。
“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
“新郎官到底在哪里?”
“你们今天还想不想拜堂了?”
黄老头被围攻,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愤怒地回过头,把刘桂花推出去。
“让你瞎说八道,现在你来解决!”
刘桂花再也不想为这事焦头烂额,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
“阿初昨天晚上就走了,他根本不同意这门婚事,你们要是想嫁,那姑娘就留在这里。要是不想嫁,我们就把你们送回去。”
乡下到这里有十几里路,没车,都是靠腿走过来的,包括新娘子,一双新纳的花布鞋沾满泥。
大家顶着烈日走了几个小时,却得来这样一个答案,谁能心甘情愿的接受?
姑娘他爹完全不同意刘桂花给出的办法,强烈要求他们把黄旭初给找回来。否则姑娘要么留在这里守活寡,要么还没拜堂就送回家去,对他们家来说都是丢人。
黄老头明白黄旭初眼下恐怕已经登上火车了,根本找不回来,而自己买的那些东西不能浪费,就提出加两块大洋彩礼,当做补偿。
可是对方还是不干,必须见到新郎官的面再说,或者……他们一次性给十块大洋,就当做把姑娘卖给他家当童养媳了,随他处置去。
十块大洋,黄老头心想自己要卖多少粉皮才赚得回来?打死不同意。
两方争执不休,忽然房门打开,一个红色身影飞奔出来,冲到水井旁边。
紧接着姑娘的娘也跑出来,死死拽住那个身影,不许她再往前,对众人喊道:“你们别吵了,快来拦着她,她要寻死!”
这下大家一窝蜂的涌过去,把嚎啕大哭的新娘子从井边移开,往上面盖了张桌子,免得她再跳井。
她爹拉着她,痛心疾首地说:“看看你们一家子把我姑娘害成什么模样?还以为嫁到你家来是享福,这还没过门呢,就要被你们逼得去投胎了。”
黄老头被他们一家子劈头盖脸地骂了半天,心里也压不住火,干脆撕破脸道:“你少在这儿装蒜!刚才说十个大洋就把她卖给我的是谁?她要死也是你们逼死的!”
新娘子穿着新做的碎花粗布褂子,披着红盖头,夹在两人之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赫。
荣三鲤走过去,让两边都歇一歇,自己带新娘子去房间坐坐,疏导疏导她。
她是锦鲤楼掌柜,又是督军的未婚妻,在两方心中都很有威信。看在她的面子上歇火,坐在院子里黑着脸谁也不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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