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的王世孙,便是她的弟弟杜虢了。
山阴位在恒山以南,紧领雁门咽喉,北方要塞咽门关,就在山阴。那地方可是整个大康朝的北方重镇,而异姓王可以拥兵,抗击北契丹,杜虢所带的兵发挥的作用,与卢纪国的兵所发挥的作用是一样的。
裴嘉宪原来在雁门关当兵时,就曾常踞山阴,于山阴王府自然也格外的熟悉。
“我听人说,皇太孙不是患了天花,而是染上了恶习,如今非但酗酒,还整日打杀仆婢,任意闹事,搅的东宫之中不得安宁,老四可听说过此事?”贤王妃忽而就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裴嘉宪安插在东宫的探子们,也是这样说的。
但以裴嘉宪对于自己那个侄子的了解,觉得他不该是那么脆弱的人,他肯定还在图谋着什么,酗酒殴仆,约莫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听说过。”裴嘉宪也不作假。
“我还听说,皇上因为太子身无建树,又一直欺瞒太孙之事,去年还不停使着朝臣们在宴会上劝酒,害他腿疾复发,意欲要废太子。老四,要是太子废了,剩下的你们四个可是人人都有机会作太子的。”杜氏与她祖父杜猛是一个性子,说话直来直去,言罢,就直勾勾的盯着裴嘉宪。
裴嘉宪这男人,十六岁前闷声闷气,仿如隐形人一般。
十六岁时于雁门关一鸣惊人,之后便锋芒毕露,压着其余几位哥哥的光芒,在御前行走了七八年。
直到去年被皇帝贬到洛阳。
待他再回来,贤王妃杜氏便觉得此人身上的锋芒去了很多,人也柔软了很多,比如说,若在原来,她要想留着他说这么一席话,裴嘉宪是绝不会听的。
他从来不把时间浪费在与女人说话上。但如今,他会稳稳的坐着,听她说两句话了。
“三嫂此话何解?”裴嘉宪非但稳稳坐着,还就又问了一句。
贤王妃道:“是你三哥的意思,也是我弟弟杜虢的意思,若皇上果真有此意,他自知才薄智微不能胜任,我们杜氏一族,并你三哥,都会鼎力支持于你。”
杜氏一族,那就是雁门关一半的兵备了。
裴嘉宪勾了勾唇,并未接话。
忽而,他站了起来,道:“也罢,孤也该回去了,三嫂慢坐。”
“大将军,可还记得阿宁啊?”一个女子声音甜甜的,笑吟吟的就从后面走出来了,迎上裴嘉宪来,落落大方给了他个万福。
“宝昌郡主?”裴嘉宪将阿媛放到了地上,瞧她时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看来,你当也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她是北地女子的打扮,软麂皮的红靴子,楦的最细的皮质交衽短袄,下面也不着裙,两条细腿,亦是软麂皮的裤子,这一身儿穿着,极好的勾勒着她身体的曲线,火辣辣的养眼。
杜宛宁不比杜若宁温柔似水,是个自北地长大的烈性女子,也是一贯在马背上驰来荡去的,性情极为爽烈,大剌剌行了一礼,道:“难道说,本郡主就不能是想见王爷才来的?”
裴嘉宪笑了笑,起身道:“今儿天也晚了,宝昌郡主孤也见过了,恕孤还有事,不能相陪。”
他说着,将阿媛一抱,这就准备要走了。
杜宛宁还想说什么来着,裴嘉宪地回过头来:“宝昌郡主请留步。”他止哑哑的一声,目光颇有几分冷黯的,直盯到杜宛宁自己止步了,这才转身离去。
杜宛宁回过头来,见贤王妃也在相关,厉声道:“姑母,这人可好没意思,我一而在在而三的青眼于他,他怎的就跟块木头一样?”
贤王妃遥遥望着裴嘉宪离去的背影,侧眸瞪了杜若宁一眼,道:“罢了,过两日你爹不是就要到长安来朝拜,届时,让你爹来予他说吧。”
*
且说西华宫这一厢,罗九宁陪着壮壮又顽了一会子,架不住孩子精力旺盛,陪不住,便侧躺到床外面,眯眯糊糊打起了盹儿。
小家伙一人麻雀老虎的念叨着,忽而奶声奶气的,就唤了一声便宜爹。
罗九宁蓦地睁开眼睛,便见个男人怀里抱着个孩子,正在床前站着。
“母亲。”媛姐儿奶声奶气的就唤了一声。
既有孩子在,罗九宁又怎好发火,她连忙坐了起来,笑道:“哟,竟是阿媛回来了。”
裴嘉宪唤了奶妈进来,说道:“带着俩孩子下去歇了去。”
“壮壮夜里随我的。”
“带下去。”裴嘉宪不予罗九宁发火,但对奶妈的这种严厉语气,唬的奶妈抱一个牵一个,转身就走了。
坐在床边,裴嘉宪一直在笑。罗九宁越看这人越气,分明他来信的时候,都说的好好儿的,待他回来,想要和离的话一切都好说,怎的一回来,反而粘粘糊糊了。
“阿宁。”窗外暖风浮浮,隔壁一姐一弟,俩孩子笑闹着,裴嘉宪柔柔的就唤了一声。
第57章 扫榻以待
“大将军,您怎么知道我来啦?”
外面一声娇滴滴的应声儿,一个女子仿如银铃般的声音忽而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敲门声。
裴嘉宪的笑还凝结在脸上,罗九宁已然迅速的避开了他,高声问道:“谁在外头,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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