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
“滚。”罗九宁道:“你哄我,你亲自选妃,却窜搡着要我认陈芷作姐妹,却原来是你自己看上了她,还早就……早就……”
要是杜若宁还就算了,卑鄙,无耻,罗九宁便看见了,也只有鄙视她。
可是陈芷不同,那么青春明媚的好姑娘,他不吭不声的就睡了,试过了合适,这才带到她面前。而可恨的是,他大概还期望她作一个通情达理的皇后,姐妹相处,不妒不争。
放她娘的狗臭屁,罗九宁心说,我要能同意,才叫怪事儿呢。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甚在那陈芷姑娘身上行?”裴嘉宪已经安抚不下愤怒中的妻子来了,不得不赶紧把症结抛出来。
“不想听,要么你滚,要么我走。”
“皇上,您要的香料,奴才送来了,可要送进殿中来?”柳航其实已经冲进来了,迎门就看见皇后在打皇上,那叫一个什么来着。
牝鸡司晨啊。
柳航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只怕脑袋得掉,但是这时候已经不好退出去了,于是硬着头皮,就上来了。
“把香料拿来,给皇后过目。”裴嘉宪道。
为君,为男人的体面,要在乎的时候,似乎很重要,但如今已然丢光,裴嘉宪也就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当着罗九宁的面,他道:“皇后好歹打开香囊瞧瞧,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柳航是先皇手下留下来的人,便是奴才,那体面也大着呢。
当着他的面,罗九宁不好再发脾气,赌着气接过香囊,因自己也哭的泪眼斑斑的,不好再在外头,赌气就进了内殿,偎在张黑漆云母石事事如意的圆背罗汉床上,初时不肯瞧那香囊里究竟是什么。
渐渐儿闻着香气有点儿熟悉,于是轻轻将它打了开来,谁知里面扑的一声,却是掉出一只香囊来。
这香囊许是有了年陈,上面的丝线都已经颓掉颜色了,便里面的香料,也早已化成了絮子。
但是,这香囊瞧起来却无比的眼熟。转过来,背面没有任何花饰,只绣了一圈樱草,中间旋着一个圆圆的宁字。
而里面的香料呢,罗九宁掏了出来,仔细的分辩着。
三分苏合,两分杜若,还有一丁点儿的伽南,而配得最多的,是乳香。
乳香,又名天泽香,因其香气带着股子药息,一般来说,没人拿它作香料来用,随身佩带的。但是罗九宁自幼在药房中长大,闻惯了药味,自己也喜欢药息,所以一直拿它来配香料。
这枚香囊,她想起来了,应当是自己一针一线,绣给父亲罗良的。
那应当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头一回绣香囊,绣成之后,将自已常用的香料息数装了进去,等父亲回洛阳的时候,就把香囊给了他,叫他佩着。
当时罗良还笑着说:“阿宁,父亲一个大男人,佩的什么香囊?”
罗九宁不依不饶,非得叫他佩着。
后来,罗良死后,这香囊给送回了洛阳,也一直由她收着,但是,裴嘉宪翻它出来作甚?
“那一回朕在青楼里,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只记得次日一早,父皇派了一大批的皇家侍卫们前来。”裴嘉宪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也不敢过来,远远站了,望着罗九宁。
他讲的,是被当初的太子,以及烨亲王给诳到青楼里的那一回。
先皇知道事情之后震怒,当然,直接就把那座妓院给封了,然后里面所有人等,除了几位皇子之外,全部杀无赦。
而派来处理事情的几位王公大臣,以及当时的太监大总管们,并没有注意到杀了人的裴嘉宪。
自幼没人管的孩子,谁知道他会躲在何处呢?
他们只是在一处商量,该如何把这场兄弟之间的龃龉圆成一场孩子们无伤大雅的闹事,然后给圆过去。
裴嘉宪记得自己躲在二楼的一处角落里,茫然的坐着。
然后,有个当时还很年青,相貌俊朗,当然,也是最低等的,负责护戌的侍卫,趁着别人不注意,就塞了他一方帕子,然后予他说:“四殿下,便是男人,也仅仅只是个人而已。世间之大,人心复杂,也总有男人们对付不了的事情,拿帕子擦擦您脸上的血迹吧,小的就在外头,您要觉得怕,喊一声就行。”
倔犟的裴嘉宪当时就怒喝了一声滚,命那侍卫出去了。
可是他捧着那方帕子,躲在角落里却是哭了起来。
而且,他觉得那个七等侍卫说的没错,这世间,便男人,便再强的强者,也总有他们对付不了的事情,因为人心险恶,因为世态纷杂。
帕子上那股乳香味,是他最初闻到过的,罗九宁的体香。
应当说,这,才是他只有遇到罗九宁的时候才能行的真正原因。
那方帕子,那个男人的话,是他看透人心险恶之后,唯一得到的一丁点怜悯。
而只要一个女子,她常年佩戴着搀杂了三分苏合,两分杜若,并零丁的伽南,和六分乳香的香囊,他就可以。
或者说,只要他常佩着这样的香囊,他便是任在谁身上都行,都可以。
“那位陈芷姑娘是很好,瞧起来爽朗又大方,性子也活泼开朗,待到千里还朝,朕准备为她与千里二人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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