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心愿?”
她看着佛奴满目的爱恋,轻声道:“你做了我一世的王,下一世,我愿做你的王。”
护你一生!
佛奴眉目温柔。“好!如你所愿!”
尘归尘,土归土。
富贵坍塌,繁花断裂,金碧辉煌化作滚滚硝烟。
一转眼。
她是姜无疆,皇太子姜万代之女。而佛奴依旧是佛奴,从佛国太子变成了被弃在宝光寺门口的弃婴。
一梦醒来,如梦似幻,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实,哪个是幻境。
因果循环,又会走向怎样的结局。
令能方丈听完姜无疆说的,一脸欢喜,心中再无挂碍。
十多年前,他为红尘剃度,对红尘顿悟很是羡慕和不解。
顿悟并非定要出家,明明白白入世也是顿悟,所以他羡慕。
不解,则是不解红尘的泪水,看见了什么,才能悲喜交加如斯。
这是困在他心里许多年的谜团,今日,在姜无疆这里,终于解了谜团,红尘看到的大抵也是他的前世今生吧!
令能方丈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低声道:“老衲再无遗憾了,多谢陛下成全。”
话语才落,面容含笑,生机却轰然溃散了。
就如他所说,轻强撑着一口气,便是为了了却心愿。心愿已了,那一口气,便再没了坚持的理由。
姜无疆默默地看了一眼令能方丈,弯腰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大殿。
有弟子对着姜无疆行了一礼,变照常进来,伺候师父,却看见师父面容有了衰败之色,再一试探,发出了一声悲呼。“师父圆寂了!”
悲悯的钟声静静回荡在宝光寺上方。
姜无疆站在天台之上,她一头乌发已经剃去,风吹在光光的脑袋上,很凉,心,却很静。
良久。
佛奴站在她的身边,未说一语,悲伤却漫延开来。
两个人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
佛奴抬了抬眉,轻声道:“你在等我?”
姜无疆笑了一下,眼眸中少了一份痴恋,多了一份因果宿命。“有些话想问你,问过之后,我怕是要来多少了。”
“你问吧!”佛奴也笑。“师父圆寂了,再没人能给你讲经了。师兄和我都不能给你讲经。”
心,有一点点痛,但转眼,就被凉风吹散了。
这一世,她是他的王,也只是王。
“你想成佛?”姜无疆问。
佛奴低眉认真想了想,笑道:“不想!”
“哦?”
“我想世间万物成佛。”
姜无疆眸色难明的看着佛奴,良久,心中情爱淡去,有的只是寂灭宁静,她对着佛奴恭敬端庄的行了一礼,如拜一尊真正的佛。
“愿法师得偿所愿。”
“阿弥陀佛!”佛奴还礼。
姜无疆走了。
走向了自己的皇冠宝座,龙袍枷锁。
佛奴走了。
走向了师父的法体,融入念经的众多师兄弟,成为其中的一个。
下山的路,依旧是那一条。
来时多欢喜,心中依旧有多欢喜。
只是,欢喜终究不同了。
回到皇宫。
来到后宫。
姜无疆第一次召集了所有侍君欢聚一堂。
众多侍君看着皇帝光光的脑袋,心中诸多猜测,陛下要落发出家了吗?
姜无疆笑道:“不错,朕要出家为尼,不愿意耽误你们终身,有愿意留下的,跟着朕一起落了头发,剃度念经,不愿意出家的,这里有金银珠翠,算是在宫中多年,朕给你们的补偿。”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心中有许多疑问,最大的一个疑问是,这是真的吗?
姜无疆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用担心朕会事后翻旧账,这里有准予出宫回家的旨意一份,出宫诸人,按照原先的位份,各有封号赏赐,朕可赐县卿,翁卿名号,第一个去的,朕赐他帝卿封号,将来若有意中人,可请旨由朕赐婚。”
此言一出,更是举座皆惊。
明丰一双眸子染了悲色,眸光盈盈的落在了姜无疆身上,陛下被蛊惑至此吗?
他闭了眸,避开了所有问询的目光,身子瘫软在宝座上。
这后宫人人都能走,唯独他不能走,他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凤君,她要出家,他便也出家,她要落发,他便也落发,她修她的佛法,他只修他的情缘。
这一生,大不了,耗着吧!
箬兰眸子在姜无疆光光的脑袋上打了一个转,端起一杯酒,仰头喝光,高声道:“好酒!”
他一杯接一杯的饮着,仿若这是最后一顿宴席。
贵君秦逸目光在绝望的明丰,狂妄的箬兰身上打了个转,闭了闭眼,伸手默了默自己的盛世美颜。
当年一同入宫的三个人,他是自负容貌最美的,也自认为自己是最先得到皇帝荣宠的,但是,没有,皇帝分给他的恩情依旧稀薄如水,十多年守候,容颜都衰败了。
真的要落发为僧么?
他不舍得!
舍不得这繁花锦绣,富贵无边,舍不得新做的织锦衣袍,珠玉金簪,这俗世再俗不可耐,依旧有可爱的一面,他守不住那青灯古佛,他爱的就是这俗气的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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