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过一会儿,帘子掀开了,顾韵出来了。
霍流深赶紧站起来死盯着他看,想看出任何可以被当做喜悦的细节,可他只看见顾韵歉意的冲他摇摇头:“对不起,病人送来的太晚了,我们尽力了。”
他渐渐感到麻木,像失去自我的浪子,呆呆地杵在这儿。不是想干嘛,就是一路走来,太累了,想歇一歇,想一想家里的人,等他歇够了就会继续往前走,带着这份无人理解的孤倦和疲惫。
他把自己的军帽戴起,整齐的捋平所有的褶皱冲顾韵敬了一个礼,道“谢谢。”说完转身离开。
顾韵看着他笔直的背影,回忆起他小孩一样担惊受怕的眼睛,心里突然很心疼这个人。可他也没办法,许楠实在失血太多,神仙都难救回来,他的手术已经尽全力了。
躲在帘子后面,特意避着霍流深的陆青月也掀开了帘子,抿了半天唇,问顾韵“魏长官呢?”
“走了,看起来没有要连累我们的意思。”顾韵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说到这个,你怎么那么固执,之前我就让你不要参加这个手术,许楠的情况很不好,活下来的几率少于三成,虽然魏路平时为人冷静自持,可许楠是他生死兄弟,万一他发火一枪弄死我们怎么办?”
陆青月听着他的训,一句话都不回,她现在就想去找霍流深,什么都不必做,就抱抱他也好,用行动告诉他——我在这里,我想和你一起分担。
顾韵却以为她是因为每能救回许楠而心生愧意,心里一软,摸摸她的头“别这样,你尽力了。不要再失落,身为医生,我们最好的弥补办法就是去救其他人。”
“嗯。”陆青月被顾韵的话打动了,揩干净眼角的眼泪。虽然顾韵会错了意,但有一句话他没说错——身为医生,他们最好的弥补办法就是去救其他人。
于是,两个人立即投入到紧张的救急工作中。
医务室的灯亮到了凌晨两点,陆青月今天值日,在查完房之后才离开的。
已经是深秋了,天冷的可以,陆青月的鼻子冻得有点红。一路上除了站岗的士兵就是巡逻队,看着那熟悉的军装,她想起霍流深那小心翼翼的脸。其实她一直都在帘子后面看着,看见他希望破灭,装着坚强再去主持大局。
她顾及着他身为男人的面子,一直不敢在他脆弱的时候去见他,害怕霍流深的眼泪,害怕自己去更是给他添堵。正当她决定回宿舍的时候,一队巡逻兵从她身边走过。他们每人手持一把机关枪,刺刀银雪闪亮,枪口下端飘扬着一面日本旗。
她恍然,觉得自己是犯了一个大错。现在是新世纪,大家的思想都日益开放,不必太顾及面子的事,而且要是她因为害怕霍流深觉得丢面子而对他们之间的感情造成损伤所以不去,这才是自私自利的表现。
她和霍流深是夫妻,夫妻是什么?是相濡以沫、骨肉相连、祸福并迎。
想到此处,她转身,朝他的宿舍走去。
霍流深的房间里,灯火幽微,在霜夜寒风中瑟瑟抖动,行军只有蜡烛,别想电灯。失眠到现在的人在桌子上办公,一张张纸上字体飞扬,写的都是战况,包括弹药消耗、死亡人数、歼敌人数。
说是说办公,其实他几个小时都看不了几张纸。许楠的脸像魔咒一样反复出现在他的面前,有笑的、受伤时的、急迫时的、皱眉时的……
他真的很想说一句很没用的话,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死也不会去擅自突袭,要不是他所谓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许楠他们也不会跟着自己远离本部,也不会有导弹在他身边炸开,他也就听得见许楠的警告,能躲开,许楠就不用给自己挡枪子。
每次想起许楠就会记起他最后那抹略带欣慰的笑——幸好我没有晚一步……
在他深思的时候,陆青月仔细观察他宿舍周围是否有人,确定没有后,拢了拢衣服,敲响了霍流深的门。
“怎么是你?”霍流深大吃一惊,赶紧一把把她拽进自己房间,确定没人后关上了门。
陆青月久久不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反而是霍流深凝眸看她几秒,从后面抱住了她,很紧,带了点小孩子的眷恋。
“流深?”
“青月,你能来,我很开心。”
两人相依相偎,察觉到气氛变的凝重,陆青月道:“不是你的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许楠命里有这一劫。”
霍流深没回答她,把下巴放在她肩上,也不知道瘦成了什么样,硌得她肩膀疼:“他死之前有什么遗憾吗?”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陆青月以为他不想说话,所以也就闭嘴了,希望安静能疗伤。
“没有遗憾。”
“嗯?什么?”
“许楠死之前说了很多话,他说看见有人拿枪指着我,可他太慢了,来不及推开我,只好给我挡着。到最后……最后一次和我说话,他还说幸好他没来晚。他从没说过后悔。是我对不起他。”
“别这样想,他做的事是他认为的正确的。”
霍流深松开她,说:“对不起。”
“流深,别向我道歉。”陆青月用一双秋水潋滟的眸子温柔注视他:“我们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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