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布料怎么着也得有半匹,但并不是一样,一半是白底小碎花的的确良,这个是要给夏飞仙做裙子的:“我看人城里好多女的都穿裙子,你也做一套穿吧,露出半截小腿来,肯定好看。”
话一说,夏飞仙就啐了声:“我都半百老婆子了,还露什么腿啊?!”
“露腿咋了?肯定好看。”
张长康直撇嘴:“还有,那个白色的厚布料给慧儿做喇叭裤,现在城里年轻孩子都穿这个,咱慧儿腿长,穿上一准好看。”
还真是的,也不知是因为周志勋过年时打了个样儿,还是这股喇叭裤风潮终于吹到尔河了。
现在尔河大街上最流行的时尚就是喇叭裤和蝙蝠衫,尤其是白色的,更是招人。
商店里一条喇叭裤大概是卖三十六七,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就有不少人买了布找裁缝做,别的啥都不用管,光手工费裁缝就能赚三块钱,这样做的喇叭裤大概有二十五六块,就省了十块钱。
爱美的小青年,要是没一条喇叭裤那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的确良虽然没有喇叭裤火,可是也一样是时髦货,商场里常常就卖光了,想买那得排着队抢,像张长康这样一下就买到十几尺的,就不说花了多少钱,光是心思就已经够让人感动了。
这样招摇着进了村,整个村子都知道夏家那个男人又来了。
这年头没有什么追求这词,说就是说想讨夏飞仙做老婆的那男人。
不错,这年头按毛主席的话说,不想结婚的耍朋友那就是耍流氓,所以不管多大年纪,直接一个中心点,讨老婆。
打从张长康送了这么回布料,原本“野男人”的名儿就淡了,倒还是有不少人说“夏飞仙可是捞了个好男人,瞧那男人多肯为她花钱,这人的命啊……”
也有酸溜溜的:“瞅着,啥时候男人被榨干了油水,还不被一脚踹了?!你们还不知道,夏家那个哪是普通女人啊!”
不管是说啥,这回还真是,没什么人敢跑到夏家门口来说这个了,就是无意中撞见,也赶紧地闭了嘴。
夏明慧忍不住想她娘以前不知道做过什么,不过不管做什么,肯定是很彪悍的事儿,要不然也不会几句话就震住了屯子里这一票长舌妇。
不过这样也好,没人跑到眼前来惹眼,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更开心。
虽说张大爷和娘还没正式结婚,但张大爷俨然就已经是她家的人了,今年的活儿大半都是他做了。
春耕时夏明慧连假都没请,翻地的拖拉机是张大爷联系的,播种时雇的人也是张大爷雇的,两个长辈都是一个论调:“家里事有我们呢,用不着你,好好上学,旁的别管。”
还真是,夏明慧周六时急匆匆赶回家,可站在地头上,看着地里热火朝天干活的人,还真是觉得自己插不上手。
就连夏飞仙,今年也没下地,而是负责做吃食送到地里,活儿都是张大爷领着雇来的人干的。
“别怕花钱雇人,最多咱少赚点就得了呗!身子重要,千万不能累坏了。”
这样的体恤,夏飞仙想不领情都难,嘴角抿着笑,嘴上却一定是抱怨的。
夏明慧倒是背后问张大爷,他自己那摊儿怎么办。
张长康眉毛一掀:“担心咱,你爹、不是,你大爷我有钱,几年不捡破烂也饿不死,再说你娘做饭多好吃,不来吃多可惜。”
看夏明慧哼哼,老头又腆着脸笑:“丫头,啥时肯叫我爹啊?”
问得夏明慧直乐,都还没和娘结婚呢,还想着她先叫爹了。
农活夏明慧是不用干了,可她自己的养殖场却是得靠她自己来撑起来。
鸡棚子已经盖好了,网墙也已经架起来,万事俱备,只差小鸡雏。
原本夏明慧是想去孵化站去买小鸡雏的,这些年养鸡的都去那儿买。
但还没等夏明慧去孵化站,就看到了卖小鸡雏的人。
要说早些年,这种卖鸡雏的每到春天就会进村卖鸡,但打从割资本主义尾巴后,也没人再卖了。没想到才说改革开放,这个春天又就看到了卖鸡雏的人。
这些卖鸡雏的多半都不是本地人,操的口音就能听出是南边来的,一般都是挑着箩筐走街窜巷,还有那有心思的,用颜料把小鸡雏染成五颜六色,专逗小孩玩。
小孩子就爱新鲜,看着毛茸茸的五彩小鸡,哪里还忍得住,自然要扯着大人买上一只回去玩,只是这样染色的小鸡雏多半都是养不活的,不过一两周就会死掉了。
夏明慧要养鸡自然不会买这样的五彩小鸡,二道街那好几个卖鸡的,她最终还是选了那个卖白条鸡的。
这种白条鸡下的蛋也是白色的,上辈子她就养过,也有经验,对养鸡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过她上前搭话时,卖鸡的不是那么热情:“小姑娘,我这儿没卖彩鸡雏,要买彩色的去旁边。”
是没卖彩色鸡,看这板着的脸也知道这是个性古板又有原则的,看样子分明是瞧不起那些卖彩色鸡雏的,这样的夏明慧倒更放心。
“我不买彩色鸡雏,就买这白条鸡的,大叔,你这鸡雏怎么卖的?母的多少钱?公的多少钱啊?”
一听夏明慧这么问,卖鸡大叔倒是正眼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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