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清软了,那头的白玉凤可是不干了:“你们都瞅清楚了啊!这丫头可不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连自己亲爸咬呢!”
又转头扒拉开几个看热闹的,仰着头喊:“领导同志,你们可快帮我们评评理!这老温家,当年养不起孩子把孩子送给我们了,就现在,这死丫头的户口还是我们家的呢!可现在倒好,是看我把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了,不用他们费心了,这就想把孩子要回去!哪儿有那么美的好事啊?敢情我白花钱白费心费力了是吧?现在养大了,让你们去赚彩礼?!”
白玉凤连哭带嚷,声儿大得全场就只听得见她一个人的声音了,还真有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了的。
温文清脸色铁青,张嘴就道:“我们家没有谁要要赚什么彩礼钱——孔主任,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都是清楚的……”
蹲在三楼楼梯上的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捧着搪瓷缸子正在吹茶叶沫,听到点名,就抬头笑了:“温书记,这事儿不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你们自己家知道,可不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不过,不管是什么事,这么闹到单位来……”
后面的话他没说,可没说温文清也知道是什么意思,那是在笑他丢人。
一咬牙,温文清沉声道:“你们放心!我们家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一会你们就把二娣带回去……”
“老温!”姜婉如惊唤一声,温文清却没有回头看她,仍是沉声道:“既然把孩子送你家了,又说过不会认回来,那我温文清就绝对说话算数,不会反悔。”
“这可是你说的!”白玉凤大乐,立刻过来拉扯李留弟:“死丫头,你们都听到了,你亲爸都不要你……”
李留弟哪肯让她拉住,一把甩开,瞪向温文清。
那头姜婉如眼泪都掉下来了,温淑芳也一个劲地叫“爸,不能这样啊……”,可温文清脸色铁青,一张脸板成了块石板,哪儿有半点松动的意思。
“你——不要我!还是要把我赶回李家?”李留弟涩声问着,声音里带着轻颤,有掩不去的胆怯与惊慌。
温文清目光忽闪,似乎是有一瞬间的松动,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立刻就沉着脸道:“不是赶,你本来就姓李!”
“好、好,我姓李……”看着温文清,李留弟既绝望又心寒。
重来一回,还是一样,他不要她!
“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赖着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啊?玉皇大帝?我就非得赖着你做你闺女?呸,就是你是玉皇大帝,我还不乐意做七仙女呢!”
李留弟骂得又急又快,字字句句含恨,却不想人群里有人“嗤”的一声笑出。等人看过去,那人忙咳了两声:“七仙女……”
温文清听得清楚,脸上更觉得发烫,火烧火燎的,他工作了二十多年了,哪听到过谁跟他说这样的话啊?这回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当下脸板得正紧,一挥手就道:“你们现在就带人走吧,别在这儿闹了……”
白玉凤立刻上前来拉扯李留弟,王桂花也过来帮手。
一直被温文清视而不见的姜婉如却是突然扑过来,一手拉着李留弟,一手去推白玉凤。
王桂花大骂:“咋的?你们想反悔是吧?你家男人都说了……”
姜婉如脸色更白,却不放手,只是求道:“再让二娣留几天吧!就再多留两几天——我、我也好给她做身衣裳……就当我求你们……”
不像白玉凤一样连哭带嚎的,姜婉如的眼泪都是默然无声,可这无言的悲痛却是人人都能感知到,就有也是当妈的职工嚷起来:“多留孩子几天怎么了?谁心不是肉长的啊?你们也不能这么狠心啊?!”
“凭啥凭啥啊?都说了是姓李的,我一把屎一把尿,一口水一口饭……”
白玉凤还要喊,姜婉如已经凄声喊道:“给了钱的啊!当初你们抱走二娣时,我拿了一百块钱的啊!”
人群里一下就炸了锅似的:“呀,闹了半天还给了钱呢!一百块啊,可是不少……”
就算是双职工,一年工资也是有数的,哪哪都得用钱,一个人工资低的十几二十块,高的像温文清也不过五十左右,这一百块钱,少说也得攒个一年。
看热闹的直吐槽,白玉凤也是毛了,扭头狠狠瞪着王桂花就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不是就五十块钱吗?还好意思和我要路费、跑腿钱、辛苦费,让我给你十块钱——你那良心都让狗吃了啊?!”
火气一上来,哪儿顾得上是在哪儿,白玉凤直接就得妯娌掐上了。
王桂花脸上挂不住,也不甘示弱地大声骂:“我呸,你好意思说我!不过就是一天几口米汤喂下肚,死活全靠老天爷了,又没在死丫头身上花钱,你怎么有脸要一百块钱啊?”
这样的话一嚷出来,立刻全场哄声四起。
眼看犯了众怒,王桂花和白玉凤也有些怂,两人目光一对,到底还是王桂花小声道:“那——就这样吧!两天!两天以后我们上你家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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