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父王用来杀人,被她长姐用来杀人。
她是个极好的人偶,不仅有这世间最勾魂摄魄的假笑,还会说最温柔甜美的假话。
也许她从来都不是个人吧,从没有心。
医者紧张地走上来。
在这安静而诡异的氛围里,瑟瑟发抖的给飞烟把脉。
医者的眉头越皱越紧,再三确认后,开口对公叔翎说。
“回王爷,这位姑娘……没……没有身孕。”
公叔翎闻言,沉默了。
片刻后,他摆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房中只剩下公叔翎和姬飞烟两个人。
铜炉里香烟直上,在两人之间延绵不绝,一片死寂。
香灰兀自掉落。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
一边慢慢向她逼近,一边一下一下的鼓起掌来,响声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
“公主殿下真是足智多谋。”
“一次,又一次把本王骗的团团转。”
飞烟由于失血感到浑身发冷,此时此刻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起来。
“公主殿下是怎么和鬼谷传人联络起感情的?”
公叔翎轻轻笑了,笑得很苦。
“难道在云梦山刺杀过本王以后,立刻就使出了浑身解数俘获他么?”
她看着他越来越近。
看着他把手撑在木椅扶手上将她围困,椅子发出微弱的吱呀声。
他居高临下。
也许是因为两张脸离的太近了,他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波澜和情感,那目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他开口说话,语气悲戚。
“我怎么会爱你这样的女人。”
她一惊,他在说什么?
他……爱她?
他的手在铜盆边拿起匕首。
匕首的尖顺着她的脖子一点点往上,她被迫仰起脸来看他。
脖子上的皮肤被划破,匕首下细细的血痕映入公叔翎眼帘。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也会流血?”
刺痛感让她直冒冷汗,她在他这样的目光里感到屈辱。
她怎么不会流血?她也是人啊!
是哪怕送命也一点要救长姐的人。
是即使成功利用他也没有过丝毫窃喜,只有被无尽内疚折磨的人。
是和他立场不同的人罢了!
此时此刻,她在公叔翎的威胁下感觉快要窒息。
“很好。”他说。
他手中的匕首缓缓在她脸上划起来。
刀尖精准的割开她的皮肉。
少一分怕不留疤痕,多一分便伤起性命。
他不多不少,用刀精准。
她咬着嘴唇一声不吭,整个人强忍剧痛中微微战栗。
双手不断攥紧,指甲嵌入血肉,却不能分担丝毫疼痛。
血流进了嘴里,血腥味扩散在舌尖,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一定狼狈不堪。
她太天真,她以为只要他足够恨她,便会一刀结果了她。
可他往日的温文尔雅,让她忘了公叔翎本是什么样的魔鬼。
这样也好,就让他把恨一刀一刀刻出来,让他用发泄把她本不该有的内疚和心痛都杀掉。
把那个不知死活对公叔翎动了心的姬飞烟也杀掉!
她的半张脸血红着,他眼底也是血红的。
与其说他恨她,不如说他更恨自己!
他怎么就被这张脸迷惑,作出那么多傻事?不,他要毁了这张脸!
嘴唇已让飞烟咬出来血,痛到极致,她隐隐约约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他却仍是一刻不肯放松,每一寸,他都想亲手毁掉,细细毁掉!
终于,他离开她,这张脸,他想必这辈子也不想再看第二眼。
“本王不会再被公主殿下迷惑了。”他的口气如同宣判。
他把刀丢进盆里,转过了身背对她,道:“送客。”
一颗泪淌过伤口绽开的脸颊,她疼到麻木。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不过是属于她一个人的誓言。
生死相随,不过他人生过客,由他亲手断送。
没想到,送客二字,便是她这一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他给她的结局。
王府的下人闻言,直接把半死不活的飞烟拖去了乱葬岗。
(二)
还会下雨么?
明明已经有过那样一场狂风暴雨,还会继续么?
天色灰蒙蒙的,一如飞烟的瞳色,有乌鸦掠过天空,落在她附近。
没想到临了,是和花娘死在一起。
她微微侧目,看见被丢在一边已经凉透了的花娘。
阴森而荒凉的乱葬岗上只有乱石和沙土。甚至没有一张草席盖住她的尸体。
花娘啊,你为什么一定要背叛我呢?你死了,谁送易安去读书呢?
也许是因为虚弱,飞烟眼里没有恨,只有深深的怜悯。
“娘亲!”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飞烟在心底叹息,那孩子还是来了。
这人世间多残忍,那么小的孩子,能承受的住至亲死去的痛么?
可活着,不就是在不断的承受痛苦么?
现实并不会怜悯谁弱小或年幼,人能做的,只有承受罢了,不管承不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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